第七章 登徒子

家丁们不懂药理,叶贞费了好些功夫才把该采的药给他们描述清楚。以至于太阳偏西时,家丁们才出发。而李老爷怕此事泄露出去,也防止叶宁叶霄逃跑,故带人封叶家的门,直接在在叶家住下。

到了晚间,叶贞彻底弄清丫鬟的病情,用烧过消毒的针刺了丫鬟的几个穴位,登时给她减缓了痛苦。李老爷在一旁一眼不措地看着,眼睛转了转:“叶贞,你医术高超,你来我李府当大夫,我不会亏待你。”

叶贞蹭了蹭额上热汗,给丫鬟盖好被子,轻声道:“我去给老爷做饭,这事稍候再谈。”

言罢,叶贞转身已去抓鸡。叶霄赶忙跟在他姐屁股后面,为叶贞抱柴烧火。

“姐,你去不去李府?”

“李老爷拐卖人口,不知做了多少恶事。姐不愿给坏人做事。”叶贞正在宰鸡的手忽地一怔,看入叶霄纯净的眼眸里,忽地道:“元宵,姐一定会护你。但也不能拉旁人入火海。”

叶霄听的混沌,唔了一声,懂事地点点头:“姐既要救我,也要保护堂姐。元宵明白。”

叶贞捏紧刀柄,眼底透着阴沉,忽地朝鸡头使劲砍下去,沉声道:“有姐一日,就有你一日。”

喷香的饭菜香味灌彻西屋。李老爷坐在一旁,手边的筷子动都没动。叶贞看在眼里,为李老爷上好饭菜后,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

门外的叶张氏赶忙迎了过去,她的双眼皮哭成了三眼皮,扯着叶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贞儿,你想救宁儿的心,三婶记下了。你放心,等李老爷带元宵走了,今后你的一切,三婶都会负责打点,你……”

“不必。”叶贞走到东侧灶台前,将泡水的绿草扔入火堆里烧尽,又将针泡入经过绿草涤荡的绿水中。她忙活的正起劲,一阵抽泣声涌了过来。

叶贞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头都没抬,凉凉地道:“我已说要救宁儿的,三婶你就安心吧。”

叶张氏哪里安心的了。天知道之前她们母女是如何欺负叶贞的,让叶贞就此释怀,她是断然不信的。

“贞儿,婶子想知道你咋就宁儿的。”叶张氏低咳一声,腆着脸凑近上来,带着假哭腔道,“听婶子的,你只要不给丫鬟治好,那样,李老爷一定就不在纠缠宁儿了……”

“不给丫鬟治好?岂不是我和元宵就被李老爷弄死了?牺牲我和元宵,叶宁倒就没事了。”叶贞冷笑一声,“婶子的盘算着实好。不过,我有能力保证我们三人都无事。”

叶张氏红着一张老脸,讪讪地不知该如何。

叶贞冷瞧他一眼,凉凉地道,“我怎么救人你不必管,我也不用什么报酬,只希望你能少与二婶盘算怎么对付我便可。”

忙活完一切,叶贞缓缓起身,揉了揉酸胀的肩颈,转身回去休憩——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紧接着即无声。

甫才的声音极像脚步声。叶贞桃花眼微眯,从灶台处抄起烧火棍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处,她记得,甫才声源来于门外,也于门外终止。

也就是说,此刻门外十有八九有异样。

叶贞胆量素来便大,兼之常年在医院里,胆子已炼得老大,故于此,竟一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畏惧,反倒隔着门缝向外探。

并无异常。叶贞抿紧朱唇,压低声音,沉声道:“门外的,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提醒你一句。村上的李老爷今天在叶家过夜,你若想行盗窃之事,今日来的根本不是时候。”

门外并无异样,也没有回应。

叶贞深呼一口气,自嘲自己敏感,转身欲走——

“小娘子,我只是饿了。”

叶贞忽地一怔,并非恐惧,而是惊讶。在印象中,这个声音她曾听过,只是记不清究竟是谁人的声音。

“小娘子,你今晚做了鸡肉,能不能给我来上一块。我已三日没吃饭了。”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然声调却意外得好听。故虽然不正经,却不能让女子心生厌恶。

可叶贞并非寻常女人,她虽对此声音熟稔,却亦厌恶其轻浮的态度。什么三日没吃饭?若三日没用吃食,哪里会如此中气十足的?而且,他还专门讨要鸡肉吃。

叶贞冷笑一声,转身又走。

“哎?你别走啊!”门缝里的声音更大了些,扰的叶贞眼底发冷,她捏紧烧火棍,抵在门缝处,沉声道,“你别惹我。”

那声音好委屈,好似男人撒娇般:“我不过讨要鸡肉,你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怎么不知为你孩子行善积福呢?”

叶贞听笑了,也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故用力抽回烧火棍准备离开,然那烧火棍好似嵌入门缝中一般,无论用多大的气力都没法抽回。

叶贞松开发红的手掌,深呼一口气,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吃鸡肉。”门外的笑声带着痞气,“我已嗅到香味,今日若吃不到,我断不离开。”

叶贞手指节被握得咯咯作响,她眯着眼睛冷冷地道:“我们是穷苦人家,难得吃一次肉。今番我们只宰了两只,都给李老爷他们,哪里还有其它的鸡肉给你吃?”

“锅中还有一块。”门外的人痞笑着,砸了砸嘴,“好似是个鸡腿吧,小娘子对我真是好,没承想给我留下这么肥的肉。既然你这样有心,快给我拿来吧。”

叶贞冷笑。活了这两世,他还从未见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心中的愤怒亦压不住。既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索性不管便是。

“哎?小娘子别走啊!鸡腿还没给我呢。”

叶贞冷笑更甚,脚下的步子亦快了起来。走到灶台处,寻出一好一些的碗,掀开锅盖,喷香的味道让叶贞不免动了动嘴角。

她抄起锅铲,将唯一的鸡腿捞起。

“元宵!”叶贞唤了正在劈柴的叶霄一声,朝他晃了晃碗中的鸡腿,浅笑道,“先别做活了,过来吃饭。”又故意似的朝门外道,“食物是给人吃的,不是给无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