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照云

看着素素伤心低泣的样子,我瞬间便想到了某个时候的林小晚。那一次和这一次,我的心情甚至手段极其的相似。

同样是一见倾心,同样是强取豪夺。也是同样,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予她,她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女人的心,我永远也不懂。我不懂素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觉得我大她太多,还是觉得我枯燥乏味,又或者是我太忙没有时间陪她?

不过为什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明确地给了我答案。她不愿意。

我暗自嘲笑自己,经过一次失败为什么还没有接受教训?她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她不愿意,你强压又有什么用?哪怕她欠你再多,也都只是债,不是情。

既然这样,我宁愿不要她的债,我宁愿无条件地帮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终于,我艰难地对素素说:‘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对你。’

我不会再吻你,不会再让你哭,甚至我可以不再唤你‘素素’。

我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你父亲的事,我也不需要你报答。’

我做这些事本来也不是想让你报答,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狠了狠心,我最后终于说:‘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处理好你父亲的事情就走,以后我们可以不见。’

素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见我?一点也不想吗?

素素红着眼睛望着我,那样的楚楚可怜,一时之间我又无法克制地想要紧紧地拥抱她,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即使再情不自禁,我也总不能刚说完一句承诺,转眼之间就失信于她吧?

不知过了多久,素素终于带着浓浓的鼻音缓缓地说:‘好的。江部长。’

第五章 思念唐素

今天上午,江部长回了北京。我没有去送他。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他的航班起飞之时,正好是我爸进行手术的时间。

最后一面,是今天清晨他和我们全家在医院里道别。

然后我老爸说:‘素素你送送小江。’

我老妈掐了我老爸胳膊一下:‘什么小江?你年纪大一点就敢乱叫了?那习主席也比你小你是不是你也要叫小习?’

江部长很客气地说:‘不用送我了。唐素难得回家一趟,多陪陪父母是应该的。’

他不再昵称我‘素素’。

我把头转向他,却不敢看他的脸,我怕我会再次沉沦深陷在他深潭一般的眸子里。

我说:‘再见了江部长。十分感谢。’

江部长语气淡淡地说:‘不客气。再见。’

然后他同我爸握手,同我妈握手。我紧张得手心冒汗,他却没有再同我握手,而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离去,我感觉到了惭愧和羞耻。与他的理智和定力相比,我真是一个拖泥带水的傻瓜。

我爸的手术很顺利很成功。

晚上我妈在医院陪床,而我睡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床单还是江部长昨天睡的我没有换。枕头和床单上都留下了一种像太阳晒过的树叶所散发的清新气味,和江部长身上的气味一样。

我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包围着我。

我对自己说:

孤独,不一定不快乐。

得到,不一定能长久。

不要因为寂寞而错爱,不要因为错爱而寂寞一生。

我真怕自己会在今夜创下人生第一次失眠的记录。但是万幸,我‘睡神’的称号名不虚传。很快,我进入了梦乡。

我爸手术后恢复得很快,他和我妈都催我早点回去。于是一周后的周日,我返回北京。

我刚回到宿舍,便遇到了陈爽刚好出门儿。

‘唐素!江部长上个星期五下午来宿舍找过你!’陈爽看见我便叫了起来。

‘嗯。’我疲倦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掏钥匙开门。

陈爽满脸媚 笑跟着我蹭进了我的房间里:‘唐素,你怎么认识江部长的?’

我声音干哑地说:‘我最近都在总参做事。’

她追问:‘什么事?’

我耸耸肩:‘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陈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嘿,江部长竟然亲自来宿舍找你,你们之间该不会有啥吧?’

我反问她:‘你不是说我是比女博士还可怕100倍的女天才,世界上绝对没有男人敢追我吗?’

陈爽正色说:‘江部长是男人吗?江部长摆明了是男神级的!’

我顺水推舟地说:‘那我配得上男神吗?’

陈爽仔细地瞅了瞅我,又捏了捏我的脸:‘虽然我是极想站在你这边儿,但是……说实话你即使变成女爱因斯坦也只是个凡人。’

我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恶狠狠地说:‘你到底想干嘛?你是研究生物的博士,该不会男神也在你的研究范畴之内吧?’

陈爽一脸向往地说:‘你看你紧张的。我自然没有胆量去研究男神。我只是借助于你,在回忆男神下凡的样子……’

我不禁白了陈爽一眼,心里暗暗地想:你又怎么知道他真正的样子,他真正的好?

由于上次作战要进行总结复盘,回到北京后的一周我一连去了好几次总参信息化部,但是每次都没有见到江部长。

一次没有见到,两次没有见到。

日子在一天又一天地消逝,我的心却没有如我所期望那般恢复最初的平静。

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思念,在我的心里不断地萌芽滋长。我越是想要遗忘,就越是能把我们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记忆得生动无比。

三天,我和他的相处仅仅只有三天。

第一天,上午他在报告厅作报告,我对他一见倾心。中午我们一起在上岛咖啡吃牛排,他说他是在和我相亲。晚上我们在信息化部作战室共同参与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他是统领千军的指挥官,而我是他旗下千万名战士中的一员。

第二天,由于我出色的表现他‘嘉奖’了我。凌晨的时候他送我回到宿舍,没有上去。晚上他却突如其来地进了我成都的家门。他一口气吃了半斤面条两个煎蛋还浮夸我老妈的厨艺,他穿着我爸破洞的春秋裤略带羞涩腼腆地说‘不错’,他住在我的房里睡在我狭窄的单人床上。

第三天,他承诺他不会再纠缠我,他说他为我爸爸做的一切不用我偿还,他在医院为了我爸动手术的事情从早忙碌到晚,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第四天一早,他如约离我而去,宛如黄鹤。

这几次来总参,我内心深处都在悄悄地盼望,盼着能在某个瞬间突然看见他的脸。

每当我站在即将开启的电梯门前的时候,每当我身后驶过的某辆黑色汽车的时候,每当我推开某间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我都会很紧张,很忐忑。

我没有后悔当初做下的决定,但我竟然如此卑微地期待着能够看见他,只要能够看见,哪怕只有一眼,哪怕没有言语,这样也就可以了,我就会真的满足了。

可惜的是,从来都没有,我的盼望竟次次落空。

我知道,他是说到做到,他说不见我,就真的再也不会见我了。

今天是周五,也是上次作战复盘的最后一次总结会。照理说,江部长今天是必须参会的,因为各组组长需要就上次作战的经验总结向他进行汇报。本来这个会我是不用参加的,但是鬼使神差地,我向钟航提出能旁听这次报告会。可能因为最近我帮了钟航不少忙,他想了想便爽快地同意了。

上午,我早早地来到总参信息化部。最近来的次数多了,我每次来总参熟得都跟进自己的科研室没差别了。

我坐在会议室最角落里的位置,江部长坐在主席台上。

他高高在上,众人仰视。而我,则被淹没在人群中,成为千百张相似的面孔中的一张。他看不见我,我仰视着他,这才是我们最应该的位置。

我看着他平静淡然的神色,却一次又一次地模糊我的视线,我听着他磁性平缓的声音,却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我的耳膜。我的心中似乎为达成了半个月以来的心愿而充实,却又莫名地感觉到无比的失落。

我就这样近乎贪婪地望着他,直到报告会议结束,他退场了,而我却是等到最后一个离去。

报告会后,已经是快要12点了。我在会议室门口遇到了钟航。

钟航跟我打招呼:‘小唐,你今天坐哪儿去了?我找了好几圈都没看见你。’

我眨眨眼说:‘我看见你了。你今天汇报得很完美。我是来学习的当然要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钟航又说:‘快要12点了,你要不在我们这儿吃了饭再回去吧。’

我笑了笑,问:‘钟科长,你们这儿食堂怎么样?价廉物美吗?’

钟航憨憨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放心,就算贵也没事儿。今天我请客。’

‘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说。

留下来,再最后吃个饭,然后我就会悄然离去。以后,也没有了再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