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双城往事

这是一篇民国文。

当战火四起，当家园支离破碎。

当自己不得不成长，当自己不得不面对。

我在着你守望着你，守望着你一点一点变得成熟。

可是，最后我才明白，我想念你的天真，但是爱着你的成熟。

让我燃尽

如火的青春

用来验证

爱的纯真

第一章 邂逅

“头戴额明珠灿亮，

身穿甲柳叶尖长；

呼雷棒能擒上将，

闭火扇能分阴阳；

桃花马前闯后挡，

小银枪能敌八方；

打打扮扮梨花样，

穆桂英保定父王。

姑娘、穆氏金花桂英。我父穆天王，从前与宋为臣。只因亏折官兵，宋王恼怒，

将我父贬职为民。那时我父带领人马，就是这样一阵的好反，反在了山东穆柯

寨，自立为王；说甚么自立为王，也不过落个清闲自在。这且不言。是我昨夜三更，偶得一梦，梦见我师金刀圣母，说我与宋营杨宗保有姻缘之分，因此升帐。”

程诺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留声机里的戏文，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看着手中的日记，停顿许久却迟迟写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之中不断的浮现着那一幕。

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把自己护在怀中，纵使周围都是枪声和尖叫声，那一刻，自己却仍然心安。

头顶的吊灯，被子弹破坏，像碎钻一样洒下，落在红色的地毯上，破碎的美丽。程诺眼中都没有这些，他注射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黑衣黑帽，那么冰冷，却说出最柔情的声音。

脑海中全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儒雅却冷漠。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帮帮我们。”

“谢谢。”

“再见。”

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程诺手中握着那颗弹壳，若不是那人救了自己，恐怕，现在这颗子弹，将会是自己致命的危险。

程诺就这样一边回想着，一边期待着，回想着那天的事情，期待着之后的相遇。

不知不觉之间，就这样慢慢陷入了睡梦之中。

“此一番随姑娘下山而往，

鞍前马后要谨防；

昨晚得梦在罗帐，

我梦见师傅下山岗；

前后话儿对我讲，

婚姻事还要我自作主张。

宋营中有一个(倒二六)宗保少将，

我二人配夫妻地久天长；

因此今日把令降，

下山去会一会杨家儿郎；”

程诺醒的时候，楼下的留声机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着。

是爷爷，他老人家最喜欢听戏，这段时间时局动荡，只好在家听听留声机里的唱片。

程诺躺了一会儿，听到房门轻轻被敲响：“小姐，该起了。昨日您约了方家的小姐，出门逛街。”

程诺想起昨日方晴的邀约，一下子跳了起来，对着门外应了一声，便开始匆匆的洗漱了。

拉开门，下楼的时候，程诺已经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洋装，雪白的绸面，点缀着雪纺的装饰，小小的短靴，包裹的秀美的小腿。

“诺诺，起来呀。”楼下留声机的老人，慢悠悠的晃着摇椅。

“爷爷，早上好。”程诺有礼貌的回应，在家中，程诺也是极有教养的。

“快些去吃早饭吧，你们这些孩子，都不注意养生了。要是，你奶奶还在……”

“爷爷，我以后会乖乖吃饭的，不要再说这些了。”

“好，好，那就不说了。”

程诺一边小口啜着牛奶，一边在心里轻叹一声，这么多年了，爷爷还是放不下那件事情。

“阿诺。”正想着，就见着方晴走了进来。

方晴先和程诺爷爷问好之后，便直接走到程诺身边坐下。

“阿诺，听说东街那边开了一间新的咖啡馆，昨日我就听说了，我们今天去那边坐坐吧。”

现在的名媛们，都是这样，相约着逛街，发现时下最新潮的东西，每一个新事物都回去尝试一下。

“好的，我也吃完了，我们出去吧。”

走在路上，程诺一边听着方晴念叨着各种新款礼服，一边回想着昨天的那一幕。

那一幕始终浮现在眼前，始终忘不了。

二 相逢

浮华街灯闪烁

我比光影脆弱

这首歌

留声机反复播着

茶水已经微热

你从人群走过

想什么

等一世都蹉跎

如果可以重来，程诺甘愿再次遇到顾家煜，尽管，下一世还会擦肩而过。但为相思，不怨不悔。

仅此而已。

“两位小姐，着洋缎是今早猜到的新货，你们来这里可是来对了。”店主殷勤的介绍着眼前花花绿绿的洋缎，方晴已经高兴的过去选了。

程诺却注意着留声机的那首歌，很新颖的曲子，确实浓浓的化不开的伤感。

当春光凋尽

当爱陷入迷境

我数着伤痕

独自沉沦

当你的残忍

刺伤我的心

爱已变成恨

化为灰烬

不敢靠近

昔日的温存

爱已无方寸

让我燃尽

如火的青春

用来验证

爱的纯真

让我找寻

残缺的缘分

因为我还

爱得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首歌，程诺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留声机中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是在低低的私语，却字字都落在了听着的心中，漾开涟漪，碧波惆怅。

“诺诺，诺诺……”方晴拿着一块粉蓝色的洋布，在身上比划着，一边喊着那边独自发呆的好友。

“额，什么？”程诺正听得入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方晴的声音将她拉回来现实。

“你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到，是不是在想……”方晴佯装嗔怒的说着，看着程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珠一转，猜出来了八九分。

那样的写邂逅，方晴也是知道的，只知道，从那个男人出现开始，程诺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

“没有，我才没有想。”程诺羞红了脸，急忙掩饰着。

可是这样的掩饰，根本无事于补，反而是作茧自缚了。

“我可没有说什么，你一个人在那里撇清着什么，难道……”

程诺最不喜欢方晴这样古灵精怪的样子，总是让自己招架不住，不过此时，最好的选着就是默不作声了。

还好方晴也没有继续调笑了，咯咯的笑了几声，听老板说楼上还有几匹很好的布料，就上去继续看了。

程诺一直想听着那首歌，就没有跟上去，在布店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程诺和方晴是这家店的常客，因为这里不仅有着最新潮的布料，还有很贴心的设计，在另一边，有一个休息区，供应着些茶点。

程诺走了过去，在布艺花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地面波斯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过了一会儿，有一双铮亮的皮靴走了过来，程诺想可能是陪着家人来的先生吧，就将脚移开了不在盯着地面。

程诺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人的背影，很宽的肩膀，身材比例很好，像是学校里的大卫石膏像一样的美，方晴一定很喜欢。程诺怔怔的胡思乱想着，又想起昨天的那个人，应该也会比面前的这个背影俊逸的。

“家煜，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上楼看看。”

背后有人说着，是个很甜美的女声，亲昵的称呼，让程诺有些想入非非。

“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句话，程诺整个人都怔住了。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谢谢。”

“再见。”

这一定不是巧合，某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一瞬间拼凑起来了。

那人像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转过头来，一瞬间，四目相对。

“真巧，原来是你。”

三 端倪

1913年，也就是民国二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

三月三十日，宋教仁遇刺。

十月六日，袁世凯以军警数千人冒充“公民团”包围会议，强迫选举其本人为正式总统，黎元洪为副总统。

可是这一切，在那时与程诺还没有关系，她还只是那个和女同学出去逛街吃饭，偶尔期待能够在街头遇见沈家煜的女学生。

偶尔，在学校排排话剧，周末沈家煜回来程家公馆接程诺去看看电影，或者去听听戏曲。

小女生，尤其是在热恋之中的小女生，总是盲目的。

沈家是从奉先迁来这里的，沈家煜有一个大哥，那天在绸缎铺见到的女人就是他大嫂。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总归是家世清白的。要不，家里的小霸王怎会允许自己这样高调的约会。

程家的小霸王，说的是程诺的哥哥，程昀。

虽说程诺平日里叫他一声哥哥，但是实际这两人是双生子，程诺长长念叨，若是多那么一秒钟，就是程昀叫她姐姐了，也总不会这样处处都要被这个小霸王管着。

程诺坐在车内想着想着，忽然发觉着，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小霸王了，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爸爸妈妈都去了没过，只有爷爷和着姐弟二人住在一起，凡事也是放任自由的。

小汽车平稳的在夜色中穿梭，外面霓虹闪烁，从车窗内照射进来，投在程诺沉思的脸庞上，带着些虚幻的美。

沈家煜也不会想到，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会爱上这个小女生。那一天，仓皇的逃命，进了舞厅。

大厅中演奏的是《绿袖子》，舞池中的人都挤在一起，或安静的跳舞，或者是含情脉脉的凝视。

程诺就站在舞池的边缘，和身旁的男子说笑着什么，那男子像是有事情，交待了一下便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程诺一人，百无聊赖的用舞鞋轻轻踢着地板，很是俏皮。

可是，情况危急，沈家煜只想着如何摆脱掉身后的追兵，就熟练的从人群中穿过。

大抵是因为命运吧，是呀，THEFATE.

因为沈家煜虚假的掩饰，让那些黑衣的追兵以为沈家煜就在舞池之中，一不小心打碎了舞池上空的吊灯，沈家煜下意识的就去保护那个穿着白色小洋装的女孩儿。

就这样，结下不解之缘。

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百事缠身了，如果是和平的年代，或许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和程诺在一起了吧。

不，错了，若是和平的年代，自己怎么会遇见这样的可人儿。

还是这样好，以后的事情，没有以后了，要离开了。

大概，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切早就显示了端倪，只是，谁都不会去联想。

程诺告别了沈家煜，回到公馆的时候，小霸王正在大厅里发脾气。

“连个人都能跟丢，我是该夸你们还是该夸你们呢？”

小霸王从来都不会去说责罚别人，只是阴冷的笑着，说着反话，让人毛骨悚然的淌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