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墨砚去迎,穆丹歆不请自入,从她的视角看去,只看得到一个侧面的剪影。但她笃定,这人是林栖无疑。
她的眸光专注而惶恐,深怕这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境,那六神无主的模样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俱化成心头奔流翻涌的苦涩。林影唇边歆然的笑意也化作自嘲的苦笑,垂了眸,掩去的目中的黯淡。
不过是个替代品,如今正主回来,他是否该功成身退了?
“我、不、要……不见!”林栖左右手轮流着拼命地抵着轮椅扶手使力,想要撑起身子离开,用爬的他也要离开。
林影一时失神不察,让他乱来鼓捣得轮椅失了重心往旁边一歪,连人带车地往地面上摔去。
“哥!”林影眼皮子一跳,飞快地抬手横在他腰前,手腕一动扯住轮椅扶手,往下一翻,倾颓倒塌之势立时止住,稳稳平放于地面。手臂同时去拦截他压倒过来的身子,林影高估了自己,他哪里还是当日武艺超群的侠士,这幅病体半分内力也使不上,空有几招花架子招式,手臂承受不了太多重量,他反被林栖扑倒。
“不!我不要!”林栖在摔倒时双手还在空中胡乱挥舞。
“好,我们不要,不见,不要好不好?”林影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不是梦,不是梦,梦没有这么真实,是林栖,真的是他,他还活着,他还没死。她踌躇犹豫了着近前,竟见两人扭麻花似的抱在一起。
穆丹歆拉起林栖,只见他修长匀称的两条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歪搭着,他清减了许多,整个人瘦得落了形。
穆丹歆一看,不由眼眶一热,手指颤颤地抚上他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脸颊,“你……”
“放开我,你走,你走,你走啊!”林栖像是触电般将穆丹歆一把推开,蓦然清醒过来,神情激动地大喊。
墨台在旁边看着,就等着伸出手将人扶住,此时飞快出手捞人,显然类似的事情是做惯了的。
林栖在轮椅里缩成一团,头上的发簪掉落下来,一头乌发凌/乱地散落披覆,他以袖遮面,低吼,“走,走,快走!我不要见她。”
“带公子进屋。”林影轻、喘着气开口吩咐。
墨台得了命令,推了轮椅便走,将穆丹歆忽视得彻底。
她不禁心头一把火高高窜起烧得分外地旺。穆丹歆霍然转身,玄色朝服冷硬的下摆划开一道凌厉的长弧,这盛夏的炎热都被她此刻目中的雪虐风饕逼退了几分。
这人略略苍白的脸和他唇边淡如流云的笑意落入眼底,她登时一愣,心尖尖上似是被一只手拧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开口问问他“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可还受得住?”转念一想他竟隐瞒欺骗她这么久,她全心信赖他,他却是守口如瓶,半分讯息都未漏出来令她知晓,她便恼地想杀人泄愤,再一想便觉她现下这好声好气有商有量的态度委实一等一的好。
“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就像是林栖会变成这样,全是拜他所赐;就像是又回到了他中毒前,她那么厌恶他的那段怎么都过不去走不完的漫长光阴。
腹部被哥哥无意间打到,此时不紧不慢地隐隐作痛着,林影面露倦色靠在墨砚身上,手掌压了压腹部又放下,支起身子,秀气的眉尖微蹙,然后淡淡扯开唇角,“医理之事我不懂。许是我请的都是些无能的庸医,看不了哥哥的病,若殿下能将他带回王府,请了宫内的御医延医问诊,御医医术高超,或许殿下的疑惑便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