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夜,归心湖上忽然狂风呼啸,湖水如沸,持续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后,湖面上恢复了平静,只留下莲花莲叶狼藉一片。

周曜乍然得知紫苏失踪的消息,陡然变色。匆匆赶到归心湖畔,只见云洲默默站在湖边,剑眉深锁,神色凝重,却又仿佛神思不定。周曜才要开口,却见他摆了摆手,耳边听着水声渐渐靠近,紧接着君澈的脑袋从碧绿的荷叶中冒出来,随即跃上岸来。

君澈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脸色难看至极:“云叔,我查遍了整座归心湖,也没找到紫苏,湖中不过有些小鱼小虾,绝不会伤了那丫头。湖底只有些水草沙石,也看不出特异之处。”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彩色织纹螺,“只找了这个,是紫苏的没差。”

云洲接过来,捏在指尖摩梭了几下,把织纹螺放在耳边侧耳听了听,薄唇微抿,沉声道:“紫苏出事了。”

君澈跟周曜吃了一惊,接过织纹螺,放在耳畔,只听得螺内好似有狂风暴雨一般,夹杂着紫苏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在断断续续惊叫之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

一旁的云洲身形一动,已如离弦之箭,穿入湖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君澈拿着织纹螺的手抖得厉害,猛地跺了跺脚,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周曜只觉得一颗心沉沉坠下去,有些喘不过气来,昨天还见小姑娘笑语盈盈,今日就生死不知······,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茫茫然看了君澈一眼,竟发觉他眼底隐隐弥漫起薄薄血色。

两人站在湖边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总算盼到云洲游回到岸上,只见他长发湿漉漉披在肩侧,神色疲惫不堪,君澈上前扶住了他,急问道:“找到了吗?”云洲微微摇头。

周曜不知云洲的身份,君澈却一清二楚,鲛人生长于南海,天生便是水中的灵物。归心湖这片水域虽然广阔,在云洲眼中也不过是弹丸之地,若是连他都找不到,那就······,一念及此,君澈忽然觉得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了。

周曜双手紧握,努力理了理乱糟糟的思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云叔叔,你看水底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云洲双目微垂,用指腹揉了揉眉心,思索了片刻,猛然道:"的确有一处地方不寻常,湖底中央有一方巨石,虽然被水草覆盖了大半,上面也能看出雕刻着一些纹饰。我仔细查看了,并没有发现有暗道出入。至于纹饰,”云洲以指为笔,在细沙上勾勒出来。

周曜目不转睛凝视了片刻,有些不确定:“这个纹饰,我仿佛在师尊那里见过。”

云洲霍然抬头,看向周曜。

君澈一把拽住了周曜,叫道:“还磨蹭什么,快去问一问你师尊,拖得越久,紫苏越危险。”

云洲直起身来,端端正正给周曜施了一礼,:“有劳你了。只要能救回紫苏,无论你师尊有什么条件,云某无不遵从。”

周曜来不及避开,慌忙还礼:“云叔叔,紫苏的事本来也怪我,我必当尽心竭力。师尊那里,我立刻就去。”说完话退后几步,转身飞奔而去。

且说他一口气奔到观中,玄诚子正在静室闭目打坐。听他慌慌张张疾步入内,全不似平时的安稳持重,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小弟子跪在眼前。

玄诚子理了理拂尘,温言道:“这是怎么了?”

周曜拜了下去:“师尊,紫苏出事了。”玄诚子咦了一声,然后听周曜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听他说起湖底巨石时,玄诚子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神色肃穆庄重起来。

周曜心中焦灼,没有察觉玄诚子的神情有异,且把巨石上的纹路粗略描绘出来:“师尊,云叔叔发现的这个图案代表什么意思?紫苏失踪跟它可有关联?还请师父指教弟子。”

他问的急迫,谁知玄诚子却不曾回话,反而双目低垂,仿佛入定了一样。

周曜诧异非常,追问道:“师尊?”

玄诚子缓缓起身,问道:"你身边可有紫苏的随身之物?"

周曜略略思忖:“有一回紫苏来听师尊讲道,写了几页功课,还留在我那里。”

“去拿了来罢”

周曜急忙去了,带回来捧到玄诚子面前。玄诚子取了一页,瞧了一眼,在长明灯上点燃了,掷入桌上沙盘之中。那页字纸转眼烧成灰尘,洒落在沙盘之上。周曜虽然知道师尊能据此推演万事,可自己修行尚浅,一点也不懂得其中玄妙,唯有着急而已。好容易等师尊抬起头来,忍不住又问:“师尊?”

玄诚子皱眉道:“虽是一劫,好歹并没有性命之忧。至于如何救这丫头······”周曜屏气凝神听着,谁知一时没了下文,再想问一问时,师尊道袖一拂,竟然去了,徒留下周曜茫然呆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