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樱莲会

苏得莲再见褚樱,自觉的这姑娘与自己印象中的人大相径庭,之前见过的那女子胆小怯懦,可眼前这女子却是顾盼生辉,明亮飞扬。苏得莲上下打量这女子,也不见她如一般女子样满身不自在,倒是在他的目光中落落大方,甚至迎上他的目光,似乎也在打量他,眼神清亮,若有所思。

两人站在廊下,雨水顺着屋檐乌瓦滴答而下,苏得莲最是讨厌这身上衣衫湿哒哒,黏腻腻。瞧着褚樱裙摆湿了一片,沾了一片污泥,更是没由来的一阵看不下眼。

“苏小公爷,当年这马铃的承诺,你可还记得?”

“记得,自然,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当时苏某人送给了褚家的小公子,如今他没来,你说是她姐姐,可有凭证。”

“这马铃不就是凭证,难道小公爷,不认得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东西?”

“自然认得,只是苏某不认得姑娘。”

“小公爷,你怎会不认识我,当年小公爷可是邀请我一起赏过花。”

“哦?苏某怎么记得一起赏花时,那位姑娘一直低着头,实在是也没看清是什么长相?”

褚樱听他所言,低声道:“褚樱,你可屈不屈?”心道这褚樱姑娘可真是够憋屈的,为那苏小公爷死了一回,居然那人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

苏得莲所说不假,赏花那会儿,的确是没记住那小姑娘的脸,可他去会褚冠时,颇为他姐姐的护爱之情所动,打马回转时,桃娟喊了一句褚樱在这时,他倒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偷眼瞧了她的。

如今见她一个闺中女子,风雨天,不顾一路辛劳,为了弟弟抛头露面,也知他姐弟俩果然情深。

“公子,净心来了。”

苏得莲见自己的小厮回转,对褚樱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手中的马铃接过来道:“后日,道苏家马场来寻我。”

“小公爷,后日,我一定到,不见不散。”褚樱见他拿走马铃,定了再约时间,心中高兴,对着那背影喊道。

“不见不散,公子,怎么像是会情郎?这姑娘倒是比那些贵女大方。”

苏得莲白了他一眼,净心连忙闭嘴,仔细打好伞,伺候着这最讨厌雨天的小公爷。

苏得莲拿过那马铃,手指微微扫过那姑娘的手掌心,虽是凄雨冷风,但她的手掌暖洋洋如冬日骄阳,软绵绵的似一团棉花。苏得莲本就知道那姑娘的来意,鬼使神差便约她明日再见。

褚樱得了苏小公爷允诺,心中高兴,仔细打听了那苏小公爷的马场,明日早早赴了小公爷的约会。

第二日,雨过天晴。

褚樱是偷跑出来,所带盘缠不多,想着马场不远太远,自己走走也是无妨,只是郊外的泥土道,到底是因前几日的大雨难行了。

苏得莲昨日当值,正赶上个安宁公主听人提起苏家马场,颇为感兴趣,连同着在场的几位郡主约好了第二日到马场去玩。

苏得莲同平素一起当值的几名青归卫的世家子弟,护送者这些娇贵女子一同到马场游玩,远远瞧见褚樱独自一人蹒跚而行,暗道:“这女子,这么远的路,怎么也不雇个脚力?”

楼仲恺瞧见褚樱,道:“小公爷,那女子可是前日冒雨来寻你之人?今日怎么寻到这来了?”

苏得莲没理他,催马快速向前,停在褚樱面前,瞧了瞧自己雪白的鞋底和那腌臜的雨后土道,到底是没舍得下马,俯身道:“怎么也不雇个轿子,这一路,你一个弱女子,莫非是一路走来的?”

褚樱一见是他,倒没因为自己的狼狈样感到囧迫,一路行来,额头已经见了汗,打湿的一缕青丝贴在她雪白的鬓间,微微泛红的脸颊,像极了三月的粉面桃花,可爱深红爱浅红?

“见过小公爷。”褚樱道:“这春雨润物,一路行来草木郁郁葱葱,景致不错,走走也挺好。”

楼仲恺本是褚樱事件的始作俑者,可到底也是因为两人神思上的大相径庭,只把她当做了前日初见的女子,并未记起之前种种。

“那女子是什么人?苏小公爷多清高的一个人?怎会屈尊降贵去询问一个村姑?”一行贵女中,身份尊贵当属安宁公主,但要是论起美貌这嘉怡郡主倒是当仁不让。

这郡主自持美貌,向来受男子们众星捧月,最看不得自己周围的男子对别的女子小意温柔,仿佛全世界的男子都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前日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来寻小公爷?小公爷宝贝似的,巴巴把我撵走了,谁知道今日竟能寻到这来了。”

嘉怡郡主这才自己去瞧褚樱,片刻便嗤之以鼻,心道:“我当是什么美人,不过是一个粗鄙女子,抛头露面,衣衫不整。”想到此处便高声道:“小公爷,可是遇到了远道来的朋友?可要同乘马车?”

“算不上什么朋友,郡主不必理会。”

褚樱低头瞧了瞧自己鞋底的泥巴,又瞧了瞧桥苏小公爷那眼神和闺女们华贵的马车道:“还是不劳烦各位贵人,想古有雅士散发赤足饮酒作诗,今日小女子倒想学一回雅士徒步赏景。”

褚樱挺了挺腰身,发足快行,苏得莲瞧着她的背景,心中倒是越发觉得这女子的性子与一年前不同,心道,莫不是转了性子,这相由心生,连带着样貌也大不相同了?

青归卫护着公主郡主们的马车从褚樱身边而过,苏得莲的坐骑照夜玉狮子打着响鼻,淘气的将蹄下泥点子甩了褚樱一身,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苏得莲拍了拍它的头,极为宠溺道:“你呀,淘气。”

褚樱忍了这畜生,却不知褚樱就是因为它命丧黄泉。褚樱狼狈不堪感到马场时,却被人拦在外边。

苏得莲靠在廊下,瞧着风尘仆仆的褚樱,粉面通红,平素如若这样污秽的人,他是懒得瞧的,只不过今日,他只瞧见她星光般璀璨的双眸,一个娇娇女儿家为了家人付出的努力甚至让他对她又生了好奇之心。

苏得莲将手中的铃铛在阳光下瞧了又瞧,让他瞬间想起了,雨天那个软糯温热的手掌,他吃惊于自己突然想到那女子的手掌,片刻他突然轻笑一声,暗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了弟弟,到底可以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