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求诊

那位神医名声极大,人称赵老,并非府州人士,具体籍贯无人知晓,可名气却名满四方,但凡是他点头救的人,阎王爷都要给两份薄面,但据说施救方法比较残忍,你要敢说他半句直言,他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下去,总归是个脾气极其古怪的大夫。

沈旨酒下了马车,望着不远处干干净净的小院,周围还有不少人或是单独行色匆匆,或是结伴搀扶,都是前去求诊的病患,慢慢走近,就能清楚看着院子里面晒着草药,还有开辟出来的药田,不少人在朝着里面张望,叫着赵老的名讳。

沈旨酒在院外静静站在,看着求诊的人哀求也用用力敲门,再然后默默离开,还有零星几个意志坚定的不停在窗户边恳请,忽而天空阴霾下来,蕴含无限力量的闷雷在空中穿梭,暴雨即可来袭,此处没有避雨处,人慢慢散去。

秋月刚要说话,就看小姐慢慢走到院子中央,撩起裙摆虔诚无比下跪磕头,:“府州沈家沈旨酒求见赵老,恳求赵大夫救我父亲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秋雨大惊,她的小姐自幼就是被人捧在手心,拢起手指好生对待的珍宝,何时求过人,顷刻雨滴砸下,她忙去搀扶:“小姐,改日再来吧,您才大病初愈。”

沈旨酒将她推开,背脊挺直,看着紧闭的门扉:“不必管我,你们先去外面躲雨,听话。”

到底是主子的话,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一个站到院门口,一个去马车拿油蓬伞。

沈旨酒适才大病初愈,身子骨依旧孱弱,芊细的身子一动不动跪在大雨滂沱中,脸色苍白唇角微微泛紫,湿透的衣物提着瘦弱躯干,显得渺小又坚毅,额发青丝不停滴着雨水,雷声大作,两个丫头拿着伞过来给她挡雨,沈旨酒将他们推开,目光执拗。

春风和秋月就在旁边不敢走开,直到一个时辰后狂风大作,沈旨酒终于坚持不住跌做在地上,才被两个丫头搀扶起来。

“小姐,身体重要,今日不成,咱们明日再来。”

“小姐,您再有好歹,要夫人怎么办?”

沈旨酒无奈只能先回去,她不敢去见江迎春,也严厉警告院中奴婢不许乱说话,生怕母亲知道她这幅模样,绝了她再去求诊的路。

她知道,能救爹爹的,只有这个赵老。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爹爹的命。

***

次日依旧小雨,沈旨酒在院子用完早膳,又督促沈式燕写了半篇字,轻车熟路去了赵老居所,昨日雨中跪了一场,都不说双膝淤青,此刻她还有些低热,春风觉得自家小姐大病之后柔和性子似乎坚毅起来,可仔细看上去,又和往常无二,倒像是长大了。

到了赵老小屋,依旧有人苦苦等候,有人认出沈旨酒招呼:“哟,这可不是沈大小姐吗?怎么也亲自来这等寒酸地方了?”

沈家富甲一方无人不晓,沈家大小姐容貌堪比九天玄女,见之不忘,沈旨酒只是默默点点头,继续跪了起来,立马有人劝阻:“沈大小姐你可别跪了,这赵老最见不得卖惨的,你就算跪十天十夜都没有用的。”

没有人不会有怜悯之心,医者父母心,他们不是大罗神仙,却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依着沈旨酒猜测,赵老救人手法太过剑走偏锋,轻易应允下来,恐怕惹来官司,只要她的诚心到了,赵老自然会见她一面。

沈旨酒一跪就是一日,天气越发冷起来,又马上年关,来求诊的人一日少过一日,到了第八日,沈旨酒膝盖都酸痛,秋月有些看不下去:“这都第九日了,小姐,这样您的身体可吃不消,即便老爷好转,也会伤心的,夫人已经派管家去请哪位告老还乡的御医了·····”

沈旨酒果断摇头,她是重生的人,对未来的事情比谁都了解,只有这个赵老能够帮她,却不想江迎春也来了,看着女儿跪在地上,江迎春双眸即可涌现泪花,蹒跚两步就要把女儿拉起了:“酒酒,咱们回去,这人真要帮,何必让你跪怎么多日!”

“娘,菩萨给女儿托梦,说只要赵老出山,爹爹一定得救。”沈旨酒搬出神佛之言,她近几日风寒反反复复,整个人羸弱又纤细,挣开江迎春的手:“正所谓心诚则灵,赵老一定会救爹爹的。”

江迎春捂着碧口痛哭,沈旨酒替母亲试泪“快别哭了,您快回去,家里如今少不得你,记住女儿的话,姑母说什么都不要答应。”

冷风刺骨,沈旨酒看着群鸟回巢,身子有点扛不住虚晃几下,春风秋月只在心里臭骂赵老狠心,即便不治也该亲自回绝,断了自家小姐的痴心,这样吊着不见又是几个意思?

忽而,沈旨酒站了起来,两个丫头急忙将人搀扶住,春风听着大小姐在她耳边的呢喃简直震惊的浑身僵硬:“大小姐您是······”

不曾想,那闭门谢客的木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老者,精神派头不错,身上满是草药味道,跨出门口看着目光微微亮起来的小美人,走到旁边药架子翻翻捡捡许久,才扭头道;“进来吧。”

春风秋月急忙一左一右把摇摇晃晃的小姐搀扶起来,沈旨酒昏昏沉沉,坐在暖和屋子里面,喝了几口药茶,才灵台清明起来,忙起身要见礼哀求,却是膝盖一酸,差点载到地上,只能咬牙撑着桌案:“还请赵老救救我的爹爹,旨酒什么都能答允您,恳请您大发慈悲。”

“慈悲是神佛的恩泽,与我无关。”

沈旨酒没有半分犹豫:“只求赵老出手,还请尽力一试,若是爹爹就此康复,是我沈家福气,若是去了,沈家也感激赵老出手相救。”

赵老看她:“若是要你付出美貌的代价呢?”

沈旨酒几乎没有迟疑:“愿意。”

秋月大惊,女子容貌堪比清白,更何况自家小姐这张可遇不可求的容貌:“小姐,这万万不可的!”她素日听闻这赵老救人类似开膛破肚,难不成还要在小姐脸上动刀?

赵老不含糊:“那就带着你家小姐走吧。”

沈旨酒跪在地上:“我家丫头是关心则乱,我愿意,还请赵老救救我爹爹。”容貌这东西上辈子带给她都是灾难,有没有都是一样,赵老是沈家唯一的机会,若是父亲不在了,就算她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布局成功,家中没有男子,权利架空,到时候沈婉请来宗亲,照样是前世的结局。

赵老走到桌案提笔写了东西递给她:“这一个月都按照房子上调养身体,可保你容貌无虞,亦或者最小程度受伤。”

沈旨酒感激不尽,好生将纸条贴身存放,回头道:“届时我亲自来请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