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斗姑母

夺走她家产的沈婉。

算计她的谢郡华。

抢她夫君的白鹿鸣。

说她肮脏的沈元青。

都是畜生!沈家大宅雕镂玉彻金碧辉煌,亭台水榭诗情画意,富甲一方无人不晓,这段时间家中不太平,沈大老爷忽而染疾且越拖越重,如今病卧在床汤药无用。

今个沈家二老爷和三姑太太回府探望,府邸上上下下张罗忙碌,漂亮婢女端着上等汝窑瓷盏和百里快马送来的荔枝入正堂,沈家出嫁的三姑太太沈婉秋喜欢吃荔枝,每次回府都要连吃带拿许多。

纤纤玉指慢慢拨开红色外壳落出白嫩果肉,又用杭绸帕子搁置双手递过去,旁边丫头端着梨花木盆子里面放再玫瑰精油和牡丹花掰浸手的水,她吃了两颗,拿起边上小杯盏吐果子核,点点头:“难得吃得怎么新鲜的。”

“三妹喜欢就好,就是不知今个三妹过府有何事?”江迎春坐在正首,面色蜡黄憔悴,夫君不明所以病危,她这两个月过的极不舒坦,要应付家中琐事后院姨娘庶女,还要焦头烂额忙活家中对外生意往来,简直力不从心。

沈旨酒静静坐在边上金丝楠木木的太师椅上,容颜清丽怡人,肌肤胜似白雪,穿着淡紫色纱裙,通身没有多余装饰,长发齐腰漆黑柔软挽个小髻随意插着根翡翠竹节素簪,她垂着眸子膝头,顾盼生辉,荣耀秋菊,明眸善睐。

沈婉缓缓接过擦手帕子,和沈郡华对视一眼,慢慢悠悠开口:“我本不该这个节骨眼和二哥来叨扰的,只如今大哥躺在床榻气若游丝,您身为沈家媳妇偏偏未曾诞下儿子,我和二哥都不能看着大房无后,所以想趁着大哥还在,把二哥家凡哥过继到大房,也算后继有人。”

旁边的沈二爷沈郡华喝着碧螺春附和:“凡哥是我嫡出次子,年纪不大,抱过来也能好好培养母子感情。”

江迎春恭淑纤柔端庄有礼,身为长房主母此刻家里掌权都在她手中,她也晓得自个肚子不争气,微微思忖,“的确,如今夫君病重,家里不可无男子自应门庭······”

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端庄坐着的沈旨酒忽而不对劲起来,她穆然抬起双臂,望着白皙无骨的双手,慢慢张开又合上,不敢相信摸着自己嫩滑脸颊,随即抬眸对上母亲投来焦急目光。

这是她的母亲,她去世多年的母亲。

她不是死了吗,死在废弃的茅房,脚裸还禁锢锁链,眼前这一切是梦?母亲的抚摸如此真实,她的关怀声音就在耳畔,所有人的声音都如此真切。

“我······”她双手捂住喉咙,又能说话了。

看着面前将她推入地狱的伪善恶鬼二叔姑母,沈旨酒抿着唇瓣恨得牙齿都在打架,手指一根根捏紧泛白。

苍天有眼!

她回来了!

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

沈旨酒极力保持声音平稳,带着柔和笑容,抚摸江迎春放在她脸上关切的手背,:“母亲,我没事,别担心。”

她顿了顿,幽冷目光投向给递水的好姑母谢婉,将水杯推开拒绝,接起刚刚的话头,淡笑起来,:“过继弟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也不是母亲能越俎代庖,万事等着爹爹醒来再商议不迟,还是说,姑母觉得爹爹醒不过来了?”

沈旨酒倚靠扶手撑着额头,眼底恨意转瞬即逝,“还是姑母觉得,即便爹爹醒来,我也不会有弟弟?”

沈婉急眼,涨红脸蛋反驳:“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这叫未雨未绸缪,把你凡哥儿过继到你母亲膝下,也算你爹爹有所出,对得起列祖列宗,指不定冲冲喜,你爹爹就痊愈了!”

沈郡华帮腔附和,对着沈旨酒宽慰,:“二叔和姑母没有多余意思,你爹爹即便痊愈了,多个弟弟帮衬里外不是更好,稳妥起见这过继万万不能搁置。”

沈旨酒态度不卑不亢,只是柔声:“姑母和二叔一片好心酒儿都明白,可外人就不会怎么想了,爹爹到底没有咽下气,到底还算活着,姑母和二叔就着急忙慌要塞儿子进来,生怕断了大房香火,这不是在诅咒爹爹一病不起吗?”

江迎春听着女儿的话也回过神来,家中都乱成一锅粥,再来个养子还不得翻天,她也立刻点头,神情复杂,抿着唇瓣,:“酒儿说的对,过继不是儿戏,等着老爷醒来再定夺不迟。”

闻言沈婉立马急眼,半晌才找到声音,:“大嫂,你可不能由着性子变卦,酒儿还是个姑娘,懂什么家族大事!你想想看,二哥家的凡哥年纪小,性子温和,还是嫡出,知根知底,这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吗?”

沈婉又看着沈旨酒,这温温和和最好拿捏的侄女,怎么突然就来了几分气性了?吃错药了?她忙红了眼眶,苦口婆心哑着声攥着心窝子,“酒儿,姑母一心一意为了沈家,你书读那么多,不会不明白未雨绸缪这个道理,我若真有什么不该起的心思,还劳神费力来劝你们过继什么儿子?”

那是因为你家没有儿子罢了!要是有还会让沈郡华来分一杯羹?

沈旨酒心中低笑,目光望着外面萧条枝头,嘴角勾起嘲讽笑意,眼底露出一抹苦笑,:“这话姑母在我家说说就好,若让姑父听到了,还以为做了我沈家上门女婿呢,爹爹身子但凡有一线希望,我和娘倾家荡产都会一试,就不捞姑母费心。”

当今沈家早早分家,沈郡正也是在娶了江迎春后发家,和这位姑母八竿子关系都没有。

沈婉微微怒,搅着手绢,沉声继续说:“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沈家······”

“姑母可慎言,什么咱们的沈家,我们早早分家,你嫁出去十几年,堂而皇之地说这些惹人遐想的话出来,小心让人误会您觊觎爹爹家产。”沈旨酒说的毫不避讳,面无表情瞧着脸色青紫的沈婉,对着旁边的二叔沈郡华问道:“二叔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语毕,不等沈婉再开口,沈旨酒起身拉住母亲手腕下逐客令,:“姑母,二叔,家里事多,就不留饭了。”

沈婉咬牙,脸色难看,还是隐忍下来,对着最好拿捏的江迎春几乎是命令:“酒儿不懂事,大嫂还是多想想!”说着转身拂袖离开。

见人走了,江迎春依旧忧心忡忡,沈旨酒提议去瞧瞧沈郡正,母女二人相互搀扶走出正堂,沈家宅子是个极大的三进三出,即便是姨娘庶女也有单独院落分开居住,沈父沈母住在鹤鸣院。

沈郡正虽说卧榻重病依旧勉勉强强能喝点煮烂的粥食,沈旨酒望着昏迷的爹爹默默擦拭泪角,沈旨酒做到塌边,离着上元节还有半个月,离着爹爹真正死亡还有四个月,届时沈家的噩梦就来了,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她见娘坐着旁边叹息,吸了吸鼻头,认真的看着江迎春:“娘,若日后姑母在上门连哄带逼让您过继外男,希望娘严词拒绝。”

江迎春微微愣住,沈旨酒目光如水望着她,给她分析利弊:“娘你想想看,姑母与二叔强调咱们家没有男儿支撑门庭,那不是在诅咒爹爹早亡吗?”

“眼下爹爹的身体才是府中最紧要的事情,况且过继这等大事,里里外外牵扯利益众多,也需要爹爹首肯拿捏,您若擅自做主,爹爹醒来就得收拾烂摊子,不让他更加烦劳吗?”

江迎春目光闪动,沈旨酒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目光慎重,“过继不是儿戏,二叔家的凡哥年纪比起女儿自然极小,但八岁也不能算小孩子了,若母亲真有过继的念头,倒不如从您家没落亲戚里面,找个父母双亡亦或者年幼的更好吗?”

活了两辈子,沈旨酒看透也活透,只要沈郡正活着,没人能在沈家大房兴风作浪,再则父亲与上元节就会苏醒,只要等到那个时候,一切都能再次从长计议。

母亲江迎春柔和温驯,绝对玩不过心狠手辣的沈婉。

有些事情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只能慢慢打算。

反正她回来了。

这一次没人能在她面前兴风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