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廉耻

夜深几许,孟春活生生都被疼醒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烧坏的地方皮翻血糊的,不知坏成什么样子。

孟春头脑清醒的很,她在的这个地方,是完全陌生的。要烧死她的那个是她婆婆,因为她嫁过来李大郎就死了,她这婆婆就把罪名都安在了她身上。

救她那个倒不是很认识,只记得打过照面,不曾有交集。

孟春醒了,窗户外面黑洞洞的,她躺在冰凉的炕上,这是之前李大郎咽气的地方,这么想着更觉得冰寒刺骨。

忍着痛楚爬起来,孟春才发觉自己受了不轻的伤,胸口处一碰都不能碰,连呼吸都觉得灼热难耐。

好你个王老婆子,等姑奶奶好了,亲自找你算账!

孟春从来都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从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属于原来的世界。

记得她不过在熬药的时候打了个盹,药炉就炸了,因缘巧合下,她来到了这个“孟春”身上。

尽管这一切来得十分突然,孟春还是极快的吸收且镇定下来。不知原来的自己是不是已经魂归,现在的她确确实实身处麻烦不假。

一个克死了丈夫的寡妇,又被扣上一个与男人私通的臭名,她就是真死了,这名声也是摘不干净了。

这么想着孟春发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事,王氏说的,在她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记忆如潮涌一般,孟春迅速的缕了一遍,然后惊然的发现,那个男人,不就是刚刚救了她的那个人?

李大郎这口气憋了三天才咽,他死的那天李家的哭声惊天动地,王氏抽了孟春几个大巴掌,恨恨的咒她怎么不去死。

孟春小小年纪就被嫁过来,好好个丈夫又死了,一时急火攻心就要寻死。她出去转悠一圈寻了一颗老歪脖树,找了根麻绳挂了上去。

原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没想到她命不该绝,遇上了那人,把她救了。

孟春半感激半忧郁的回了李家,王氏一见她就动辄打骂,孟春一股邪火就病倒了。

孟春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的睡了小半天,再醒了就是她来了。至于这之间是如何捉奸在床,又怎么跟那人扯上的关系,孟春一无所知。

深吸了几口气,身上的伤牵引的孟春额上冷汗涔涔,可手边无药,尽管她师出高门能够妙手回春,也无济于事。

孟春打了个醒,眼下最要紧还是先证明自己没有与人通奸,这样才能堵住外面那些刀子利剑,剩下一个王氏就好对付多了。

外头传来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孟春一闪身钻进了衣箱,从空隙中警惕望着外面。

王氏一拳捣开虚掩着的木门,砰的一声巨响,掀起了一层灰尘。

王氏脸上怒气横生,环顾屋子里一圈,没见人影。

“那个下贱胚子去哪儿了?做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想一走了之吗?我就算不烧死她,也要扒了她的皮!”

李春燕怕她娘一生气真把孟春给打死了,小声说道:“娘,那小娘子可是山东来的,大哥死了,这人是要退回去的,现在人没了,怎么办?”

王氏呸了一声,“退?退他丫的腿!这小贱人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他娘家的脸皮都丢没了,他若敢来要人,老娘一块打!”

说着两人虎步又冲了出去,屋子里的孟春微微松了一口气,忽而发现脚下踩着一块软布,拾起一看,上面隐约有些脏土。

孟春拳头攥起,眸光夹杂一丝狠厉冲了门出去……

王氏找不见孟春,心道她定是躲在村里某处。便带着李春燕挨家挨户的扣门去问,将这漆黑的偏山村搅和的鸡飞狗跳。

王氏找了一大圈,每个人都说未曾见过孟春。

“李家嫂子,孟春受了那么重的伤,咋还跑了呢?”

王二柱披着皮袄,村民们闻声都出门来,渐渐聚拢在一起听着这边的事。

“我哪儿知道!我还想问呢,若是你们谁藏了那小贱人,还是赶紧的放出来,别到时候老嫂子我翻脸不认人!”

王氏叉着腰,瞪大了眼睛,活像一只要吃人的狮子。

王二柱眉毛一横,“李家嫂子,你这是作何,大家都是乡亲,再说孟春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说人家私通,可当时孟春又不在屋里,你这未免太武断了!”

王氏转了转眼珠,“我还能冤枉了她不成,她生的就一副狐媚子相,欺负我儿子早逝,就想着勾搭那些个野男人!若非如此,怎会有男子一丝不挂的出现在她的婚房里!”

王二柱挠挠头,这他也不解释不出来了,毕竟李大郎已经死了,孟春一个寡妇,传出这种事也确实不好听。

正争吵间,孟春站在人群后,幽幽开口。

“你这么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诉你!”

众人惊讶的转过身,看到孟春不知何时来到这里,手里攥着一块布,身上还穿着那身烧坏的衣服,有些地方遮蔽不住,但更让人触目惊心的还是那一身狰狞可怖的伤口。

是人都吓了一跳,王二柱忍不住皱眉,“孟春,你伤的这么重,咋还下床了?”

孟春无视着这些人或怀疑或不屑的眼神,直直来到王氏面前。

王氏再怎么张牙舞爪,在直接看到那些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心揪了一下,看到孟春出现,咬着牙根骂道,“贱人,你还敢来!”

孟春冷冷道: “我为何不敢来?现在若说不敢,是你才对。诽谤栽赃陷害,纵火杀人未遂,恐怕你后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中度过了,想试试吗?”

王氏浑身一震,先是震惊孟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再就是想起自己儿子因她而死,恨意再次涌了上来,“你去告,你若不要脸了,就尽管去告!没的怕你这等不知羞耻的贱妇!”

孟春猛地抬头,目光直射向王氏,“不知羞耻!你倒是跟诸位说说,我是如何不知羞耻!”

王氏得意一笑,似是在嘲讽,“春燕亲眼看到那个外乡人赤身裸体的从你房里出来,你还有什么好说!我儿子尸骨未寒,你竟然做出这等有伤风化之事,还有脸声张!”

孟春挑眉,玩味一笑,“哦?春燕妹妹,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李春燕浑身一哆嗦,面红的能滴出水来,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孟春目光了然,突然抬手,帕子举到她眼前,“那你认识这个吗?”

李春燕稍一抬眼,突然她面色巨变,瞬间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