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开茶楼的见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场面，茶楼老板迅速猫着腰躲在柜台后面，原本收拾东西的小二也不知去了哪里。

上官紫嫣静静地坐着，没有命令，云烟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上官紫嫣。白衣公子淡笑不语，红衣男子略带轻浮，上下打量上官紫嫣。

护卫一动不动，刀很稳，锃光瓦亮的刀面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鲜血。

白衣公子终于开口，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姑娘误会了，在下等人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被仇家盯上，因此有些草木皆兵。看姑娘只带两个侍女来到茶馆就坐，恐怕是仇家眼线，还望姑娘见谅。”

话是这么说，但却不曾吩咐护卫把刀放下。

那话语气道是诚恳，可惜虚虚实实真假掺半。上官紫嫣忍不住冷笑，云烟也是听了出来，横眉冷对。

“放肆！吾等一介女流，你们堂堂七尺男儿竟如此欺辱我们！”

“哎，姑娘此言差矣~”红衣男子上前来，笑的不怀好意，“我们是七尺男儿没错，可你们这大小姐可不是普普通通一介女流啊。若说谁欺辱了谁恐怕很难说啊。”

云烟怒极，差点拔刀相向。白衣男子皱了下眉，呵斥道：

“白琳！”

看到男子生气，白琳耸了耸肩，似乎觉得无趣。

“陌……函莫公子，在下觉得与其在这僵持，不如带上去细细盘问一番。”

他笑着，眼神却藏着寒冰，调笑一般说出可能会让普通女儿家身败名裂的决定。

白衣公子却没有言语。云烟瞬间明白，对方从一开始便是想着这么做的。

就这么随随便便调查一位只是形迹可疑的女子，不得不说，自己的确是小看了对方，也小看了对方的残忍。

“可以。”

上官紫嫣嘴角微弯，冷冰冰的开口。

“正好，小女子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二位公子。”

“哦？”

白衣公子挑眉，似乎有些惊讶。

“比如，二位的身份，天下第一庄的紫衣修罗，以及另一位喜穿红衣杀人不见血的玉面修罗。”

刀不知何时不见了，护卫倒在地上，睁着眼睛，张大嘴，嘴角渗出紫黑色的血液。

云烟手持弯月刀，守护在上官紫嫣身后。影不知何时从暗处显现，站在远处，不发一语。雀儿早已躲到安全的地方，防止不会武功的自己成为小姐的累赘。

一时间，形势大逆转。

被人识破真实身份，二者并未慌张，倒不如说，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提起了他们的兴趣。

玉面修罗，白琳忍不住拍手大笑，笑声恣意，回荡在茶馆中。

紫衣修罗函莫的笑意深了一些，眼底深不可见，仿佛黑色的旋涡在里面盘旋。

“有意思。”

函莫开口，再次躬身行礼，一手伸向二楼的雅间，如同高雅的公子邀请窈窕的小姐上楼喝茶一般，神态悠闲自得。

上官紫嫣注视着他。这样的人她很熟悉，从他师傅那里他能感觉到一模一样的气息，都是如同在深渊里挣扎的困兽一般，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不惜一切代价的执着。

此人果然非同一般。

上官紫嫣微微点了点头，欠身行礼。云烟和雀儿跟着进去，影在屋外监视。

茶水已经凉了。上官紫嫣一瞥便知道对方一下午没有添过茶水。是不合胃口吧。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不是茶楼粗鄙的甜腻的点心，而是大酒楼里手艺高超的厨子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的精美糕点。

但很显然放在这委屈了这些美味，他们一动未动摆在精美的盘子里，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使得它们的表皮硬邦邦的湿了水分。

两人谈了一下午，滴水未进，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烦恼？

上官紫嫣脑子转的飞快，一条一条信息从里面蹦了出来，又被她一条一条划去，最后所剩无几。

白琳没有坐，他笑着说自己坐了一下午屁股都疼了。但上官紫嫣能看出来对方严阵以待。她很清楚，云烟武功不及他，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先发制人自己肯定处在劣势，但她的优势在于对方看不出自己武功高低，不敢轻易动手。

尤其是双方尚不明确对方的目的，贸然出手可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函莫心机极深，他所想的肯定只会比自己还多，他所顾虑的也会很多。

他神色淡然，招呼楼下瑟瑟缩缩的小二重新添了一壶茶，又给他一甸金子，吩咐他到大酒楼买一些糕点。

说的时候，他还温声细语询问上官紫嫣有何忌口，有什么喜爱的。上官紫嫣摇了摇头，既然对方想扮演温润如玉的公子，那她也不妨随着对方，因此也是尽可能的矫揉造作。

小二走后，函莫失笑。

“何必如此？”

“既然公子有兴趣演，小女子自然要顺着公子的意思。”

上官紫嫣把玩着茶杯，冷冰冰的注视着对方，像是一把刀慢悠悠地划开对方表面假装的皮囊。

函莫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眼神如此锐利，倒是自己这番惺惺作态显得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惹人失笑。

“那还真是…….让小姐见笑了。”

白琳捂着嘴忍笑，行走江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函莫在女子面前处于下风，倒还真真有趣。

“公子说笑了。”

糕点送了上来，碧绿如玉，红如晚霞，水晶糕晶莹剔透，点点桂花点缀在白色颤颤巍巍的糕点上。

茶水冒着热气，上官紫嫣轻轻吹了吹，又放下了。

“如此大动干戈，若是一无所获，岂不是扫人兴致。”

氤氲热气静静飘散在空气中，窗外已是满天星斗。函莫注视着手中的茶杯，笑了下。

“姑娘真是另在下惊讶。”

他收敛了笑意，第一次没有披着温润如玉的外皮，冷冷地，宛如黑暗中的凶兽紧锁着面前的猎物。

“不知鬼域众人，屡次探查天下第一庄的消息究竟为何？”

此言一出，云烟周身一震，他看向上官紫嫣，却发现对方神情自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双方暗中摆好棋局，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