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中欢喜

晚间,御花园的假山拐角处,钟宁鸢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慎道:“你说爹爹让我们今晚启程,回朱雀山庄?”

宋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目光冷沉的道:“少主你在宫中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探子送回了朱雀山庄,老庄主担心您在宫中的安全,命属下今晚便带你回朱雀山庄,若是您不同意,老庄主同意属下将您打晕了带回去。”

钟宁鸢嘴角一抽,想起自己马上便要走了,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了一抹不舍。同时这几日脑海中盘旋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晰了。

宋慎说完之后,抬头看着钟宁鸢面上那平静过头了的表情,冷漠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不解。

钟宁鸢将自己脑海中那抹长生玉立的身影压了压,抬起头来对着宋慎笑道:“难得来皇宫一趟,今天天色已晚,连夜出宫也不安全,明早回去吧!”

钟宁鸢不容置环的说完了之后,脚尖一点,便飘忽而去。宋慎看着她那有些急切的背影,也未曾多想,转身去给朱雀山庄写回信……

钟宁鸢脚步急切的来到了那日她来到的水榭,沉稳大气,清贵不已的水榭尽头,那抹长是玉立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

钟宁鸢呆呆的看着秦纪风的背影,那人今日穿着一身浅紫色锦袍,外面罩着一层深紫色的纱衣,衣摆处用银线勾勒着云纹,三千墨发依旧半束半散,清冷的月光打在他如玉般的手指上,那手指比之上好的白玉,更加温润。

暮然,箫声起,悠扬的箫声,拉回了钟宁鸢的心神,她转身藏于假山后面,不知怎的,将十三岁生辰那日,自家爹爹送给自己的白玉笛拿了出来,红尘轻启,缓缓吹奏了起来。

秦纪风一双钟灵毓秀的眸子中,散漫的看着远方,眸光之中,仿佛盛进了整个天下,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就在他出神之间,一阵舒缓的笛声飘来,以不容置环的铿锵之力,霸气的融入了他的萧声中。

秦纪风原本散漫的眸光,浮现出了几分认真,接着手指微动,萧声比之方才,更多了几缕说不出的意味。现在假山后面的钟宁鸢,仿若未闻,笛音不劳不舍得追了上去。

一曲毕,秦纪风心情难得畅快,朗声对着假山后道:“把酒当歌,更当几何,今日这萧,吹得委实痛快。人生难得一知己,知己兄不出来见见在下吗?”

钟宁鸢青葱般的玉指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中的笛子,心中纠结不已。他是自己这十六年以来,唯一放在心上的男子。明日她便要回朱雀山庄了,这一去,今生恐怕但也无缘踏进这皇宫

之中,既然如此,为何不按照自己的心走一次?

钟宁鸢深吸了口气,抬手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水,将自己脸上掩盖容貌的药粉,尽数擦去,原本那张平淡无奇的小脸,渐渐被一张充满灵气的面容掩盖。

钟宁鸢缓步从假山里走了出来,秦纪风听到身后的声响,缓缓的转过了身……

钟宁鸢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从未想到,这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人。鬼斧神工般的容颜,高挺的鼻子,削薄的嘴唇,鬓如刀裁,剑眉星目,一双乌木般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点点笑意与惊诧。

钟宁鸢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了这么久,白皙细嫩的脸颊上,当下便布满红晕。原本古灵精怪,灵气逼人的眼眸中,仿佛盛入了满天星辉。

秦纪风抬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猝不及防见,便将她眼眸中的万千星辉看进了心里……

未央宫,沈怀瑜转眸看向坐在一旁,时而欢喜,时而忧愁,一副小女儿情态的钟宁鸢,温婉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笑意。“平日里看到你总是一副古灵惊怪的样子,如今省得如此安静的在这里陪我看书,而且看着你这样子,莫非是有了什么心上人不成?”

沈怀瑜这番话似玩笑也是试探,毕竟皇宫之中,除了皇上和太监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侍卫了。可是朱雀山庄的少主,若是看上了一个侍卫,那么朱雀山庄那位素来爱女成痴的老庄主,恐怕会来到帝都,大闹皇宫。

钟宁鸢双手托脸,趴在黄梨木小几上,一张沉鱼落雁的小脸上,表情几番变化,心中想的却是那晚她与亭中男子是相约谈心的场面。

沈怀瑜看着钟宁鸢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伸出手来,轻轻在桌前敲了敲,钟宁鸢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沈怀瑜,有些害羞的道:“沈姐姐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未曾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沈怀瑜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宠溺中带着纵容的道:“你这丫头,宋大哥奉命带你回朱雀山庄,你撒泼耍赖,用尽手段留在了宫里。如今倒好,在我这还没几天,就变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看上了这宫里的那个侍卫?”

侍卫?也是皇宫之中,除了皇上和太监之外,就只剩下侍卫了。不过晋立国皇宫里面的侍卫皆是穿着银色轻甲,那人总是身着一身常服,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也不像是侍卫啊?

钟宁鸢心中疑惑秦纪风的身份,却并没有问出来。

抬起头来,仰起一张甜美的小脸,对着沈怀瑜撒娇道:“沈姐姐,皇宫里面好玩的地方这么多,你知不知道皇宫东面的那个水榭里都有些什么呀?”

两次相见,他皆是在水榭之中,莫非是住在那里?

沈怀瑜嘴角宠你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转过身来,面上是钟宁鸢从未见过的慎重模样。

“宁鸢,本宫要嘱咐你一件事情,后宫虽大,但是许多地方都是禁地,你所说的那个水榭,便是皇上登基之时,命人建造的,除了皇上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皇宫中好玩的地方多的是,你若想去,沈姐姐可以亲自带你去,那是水榭哪里,是万万不可去的。”

钟宁鸢听到沈怀瑜的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所以他便是皇上吗?

沈怀瑜说完之后,看着钟宁鸢一副被吓着了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好了,皇上虽然下旨,任何人不得进入那水榭之中。若是你实在想去瞧瞧那水榭是个什么模样,一会中午我得了空,便带你去观看一番可好?”

钟宁鸢抬起头来看着沈怀瑜,一双璀璨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欢喜。“那会不会有人违抗皇上的命令,跑到水榭中央游玩?”

沈怀瑜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皇上已然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水榭,进去的人,便是在违抗圣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宁鸢的话,你会做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听到“诛九族”三个字,钟宁鸢眼眸始终不着痕迹的闪过了一抹幽光,心中更是无尽欢喜。所以他,当真便是当今圣上。

钟宁鸢也说不清自己,此时心中是何等心情,但却可以肯定,她心中是欢喜的,钟宁鸢扭头看着望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沈怀瑜,挑眉一笑,正准备开口安慰,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娇柔的笑意。

“贵妃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性子,哪怕身怀六甲,也不忘为皇上亲手做这些糕点。”钟宁鸢听言刚转过头去,便看到满头珠翠环绕,身着宝蓝色压花百褶裙的徐韵凝。

当下便快速转身,伸手拿出出门之时,爹爹专门为他配制的易容粉,抹在了脸上。等到钟宁鸢你再次回过头来,便又换上了那张啊,平淡无奇的小脸。

沈怀瑜听言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柔美贤淑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意。“如今正值夏日,皇上国事繁忙,每每到了中午,总有些胃口不佳,几日不见,人都瘦了一圈,本宫便想着,每日做些糕点给皇上送过去。今日还是第一次做,不曾想便被妹妹发现了。”

徐韵凝嘴角温婉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沈怀瑜这是什么意思?在她面前炫耀皇上对她的恩宠吗?若非皇上顾念着当年她的父亲为国捐躯,芸芸后宫,贵妃之位哪里轮得上她沈怀瑜?

沈怀瑜好似没有看到徐韵凝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继续笑着道:“难得妹妹今日有空来到我这未央宫,玉容,把方才本宫刚刚做好的点心端上来,给淑妃妹妹尝尝。”

玉容是沈怀瑜身边的一等宫女,也就是那日在御花园中,想要伸手打钟宁鸢的哪位宫女。玉容恭敬的应了“声是”脸上一派盈盈笑意。

看的站在门口的徐韵凝,眼睛刺痛。“不必了,本宫今日就是来找贵妃姐姐讨个公道,若是贵妃姐姐能够还本宫一个公道,比给本宫这些点心,有用得多。”

沈怀瑜扶着玉容的手,雍容的坐在一旁的金漆木雕花椅上,漫不经心的道:“本宫既不是大理寺寺卿,也不是京兆府府尹,怕是不能为妹妹伸张正义,还妹妹一个公道了。”

徐韵凝一张美艳的脸有些隐隐发青,她抬眸看着坐在未央宫主位上的沈怀瑜,咬牙切齿的道:“姐姐确定要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