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刘姥眼一急,冲了过来,手里拿起一根烧火棍,一棒就打到那个小丫头身上,“臭丫头,你找死啊,这小菇可是要为夫人熬汤,你竟然都撒了,你这丫头做点小事都做不了,你就能吃啊?”

姜亦琼一闪躲开刘姥的‘误伤’,后退一步,才幽幽地开口:“刘姥,婶婶让您教我什么呢?”

刘姥立刻收了手,回头一边大喘气一边观察姜亦琼,问道:“小姐,您看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空看着别人忙的说法,想要学习就得动手,就怕小姐您受不了,最后老奴还要被夫人责罚。”

“就按照你说的来吧,要干什么?”

刘姥要的就是她这句话,瞬间挺起腰板,手里的烧火棍似乎盯上了新的对象,在刘姥手里一搭一搭的。

刘姥带她到院子里左拐角的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园子,“那麻烦小姐把那边的园子里的辣菜摘了, 今晚要用这个来宴客。”

“嗯。”

姜亦琼把裙摆绑起来,走进园子里,摘下一根辣椒,放在眼前观察,这个时代竟然有辣椒?不过这辣椒似乎更加辛辣。

“小姐,奴婢来帮您!”绿荷卷起袖子往这边跑过来,还没进园子里,就被刘姥拦住了。

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刘姥还没栽过,手里的烧火棍对着绿荷的脸,“小丫头,去烧火去,要是火烧不旺,今晚小心你的手掌!”

“可是……”绿荷担心地看着姜亦琼,急得原地打转。

姜亦琼把一颗辣椒握在手心,看了绿荷一眼悠悠地开口,“去吧。”

刘姥站在园子外,盯着周围的老刺篱笆,这些可是刚续上去的,上面的刺比针还锋利,这稍微划伤一道,那张漂亮的脸蛋可就毁了。

她紧紧盯着姜亦琼的背影,悄悄走进园子里,一点一点靠近,手里的烧火棍偷偷靠近她。

“啊!有虫子!”姜亦琼突然吓得整个人大叫起来,一转过来,手里的东西顺着就扔到了刘姥的身上。

“什么虫子?”刘姥拍了一下衣服,后退一步,拍拍刚才被她吓得砰砰直跳的心,心里恼怒,这个小姐真是什么都不懂,一个菜园子里的小虫子都能吓着她!

“小姐,哪有虫子!这园子边的红色辣菜最好,您别总是摘中间的,不够大红色的不行的。”

“哦,我知道,可是那些刺好吓人,我不敢……”姜亦琼怕怕地看着刘姥,小步往前挪动。

刘老讥讽道:“小姐,这可是您要学习的,这时候不干了,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所为。”

姜亦琼后只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靠近篱笆边,轻轻这下一树根刺藏在手里,低头看到身后有脚步慢慢靠近,她嘴角一弯,把手里的树刺朝刘姥的脚面刺过去。

嗖!

“啊!好疼!”

姜亦琼突然朝地上倒下去,顺势一脚踢到刘姥另外一只脚,她浑身不稳,直接就冲着篱笆摔过去。

“刘姥,你怎么了?”

姜亦琼狼狈地爬起来,扶起刘姥,她的手按在篱笆上被扎出好几个孔,脸上都划破了两道痕。连忙伸手按在她的伤口山,“您流血了,我帮您止血!”

从怀里拿出锦帕,不等刘姥说话,就把锦帕绑在她伤口上。

“啊!疼死我了,啊!啊!”刘姥疼得浑身都在发颤,脸上通红,两只手都绑着姜亦琼的纱巾,可是火辣辣的疼,伤口好像被撒了盐一样,疼得难以忍受。

厨房的几个人纷纷跑过来,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姜亦琼害怕地浑身发抖,“那里有个虫子,我吓了一跳,可能刘姥也吓了一跳,竟然摔倒了,就碰到篱笆上的刺了。”

刘姥疼得受不了,直接跪在地上,撕开锦帕用流血的手在地上使劲搓,脸上又是恨又是痛苦,“疼死我了,快去求求黎大夫,给我点药,还不快去!”

几个人看着刘姥这副样子,大家都没有动,可见刘姥平日里为人就不行。

绿荷冲过来护着姜亦琼,看着刘姥的脸,浑身都发抖,“小姐,您真的没有事吗?您要是出事了,呜呜……”

姜亦琼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放到刘姥身上,然后蹲下身,拿起锦帕,一脸愧疚,“都怪我,我不记得我刚才摘过辣菜,都怪我手上有辣菜的汁,你们快去找大夫吧,就说是我请的,刘姥,您先去用水洗洗,大夫一会就来。”

刘姥已经难受得脑筋转不动了,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被几个人搀扶着站起来,往外走。

姜亦琼跟在身后,厨房的大厨走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姜亦琼,恭敬地道:“小姐,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刘姥今天是得到了教训了,您实在不适合来这里,老护公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教训奴才们,小姐要是想吃什么,差奴婢来吩咐一声就可以了。”

“那,那我先走了,你们记得去找大夫。”

“谢小姐!”

从菜园子刚走出来,浑身带着一股泥土气,裙摆下面都是脏的,她往回走,准备回房间里换个衣服。

“小姐,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绿荷急得用手忙帮她拍掉身上的土。

“那就回去吧,换件衣服。”

结果在假山转弯的地方,直接撞上几个公子哥一起正往这边走,带头的人便是景玥公主的大儿子,她的堂哥姜清云,清雅俊朗,一股书生气息,面部五官却无丝毫懦弱之态,被奉为京城四公子之首。

这月刚刚满十八岁,如今已经是太子身边的伴读,颇得太子赏识。

姜清云边还有几位公子,跟他一比却是逊色了不少,只是众人身后懒懒漫步的男子倒是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里只有一条路,想要过去必然会跟对方交错,她一身土里土气地站在假山出口,那几个人正站在不远处,也在打量着看向她。

姜亦琼立刻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利弊得失,这时候她既不能太耀眼,也不能太平庸,想要在这里站得住脚,利用一些男人的爱慕之心是必须的。

有道是:无酒不成筵席,无色路上人稀,无财谁肯早起,无气反被人欺。

伸手半遮自己的脸,微微弯身行礼,“堂哥!”

姜清云脸上划过一抹惊讶,这个堂妹一直很内敛,甚少跟他们交谈,今日竟然只带了婢女在花园游玩,而且看上去甚是狼狈,免不了关心一句,“为何如此狼狈?”

“二婶婶带我去厨房后院学分五谷之别,四体为何。故而狼狈而归。”

“那就快回去吧!”姜清云朝身边的好友拱手做礼,一张温润的脸带着笑意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雅居对弈如何,且看各位最近的长益?”

“自然好,清云且带路!”

几个人都是自诩傥荡君子,自然会顺着姜清云的提议,给姜亦琼让出一条路。

走过假山小道,直到那些人都已经走远,姜亦琼才放下手观察众人的背影。

殊不知,在她的注视下,那黑衣男子回头目光正好接上。

姜亦琼毫不退缩,最后倒是男人先收回了目光,似乎对她起了兴趣。

“绿荷,去查查最后那位公子是谁?”

“是!”

赵氏一脸阴沉地看着跪在堂下,双手已经包成种子,脸上也多了两道伤痕的刘姥,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你都对付不了,你还想要帮你儿子谋差事?刘姥,我还怕你儿子污了我波儿的眼,滚回你后厨待着。这事你成了,你儿子的事夫人我才会去想想,若是成不了,那就断了你那痴梦!”

刘姥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双手这算是废了一半,如今不能干活,她的眼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厨房那里也是待不下去了,都怪姜亦琼那个贱丫头!

赵氏悠闲地从刘姥身边走过,跨出门前不忘笑着提一句,“你已经快五十了,能过多久呢,你儿子才不到二十,用你谋一份差事给你儿子,你也不冤了。这事本也不难,你下不定决心而已。”

刘姥身体瑟瑟发抖,跪在堂里,瞬间变得渺小无比,抬起头,望着外面的月亮,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弯月如勾,倒挂天边,府里热闹异常,江波回来看望母亲,共同庆祝姜雅背被封为雅贵人。公主府的姜清云,还有姜清妍也同时来看望爷爷,三个小辈,嘴甜,有才,有礼,乐得姜厚笑得眼角的褶子一层有一层。

等姜亦琼出现,似乎平白的欢乐气氛瞬间冷却了一般,姜厚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厉声道:“竟然迟到,你看其他堂弟堂妹可有迟到半刻?你真的需要让你二婶婶好好教教你礼仪。”

姜亦琼低眉顺眼地应着,“是!”

“坐下吧!”看她如此听话,姜厚也不好再借题发挥。

姜清妍看了姜亦琼一眼,从奴婢手里拿过一串檀香珠,“爷爷,这是我上次跟娘去庙里祈福,妍儿给爷爷求的,这檀香是上好的贡品檀香,皇帝舅舅命人赶制了十串,当时妍儿求了一串。”

姜厚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把香珠戴在手上,满意地点头称道,“好,妍儿是最乖的,真合爷爷心意。”

本来冷清的气氛立刻被姜清妍扭转了。

一直笑得很开心的江波在看到姜亦琼的时候,手里的筷子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一张脸顿时铁青起来。

姜亦琼自然看到了他的反应,说不上来开心还是不开心,那段仇怨过去了,心里竟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远处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姜亦琼身上打转,她手里拿着筷子暗暗在探寻目光的来源,这种直接的打探目光让她很不舒服,既然她不舒服,对方也别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