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药

两天,玩遍古城的狼崽子打包行李准备取药,正好是约定时间,一把头在出发时交代他,取了药就走,钱有人会付。

谁知找茬儿的来了,车水马龙的码头,钱货交易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灰蒙蒙的天儿丝毫不影响商人们的头脑,这边,一艘棕色大船架好港,挂住支架,停在岸边,船山陆陆续续背起货物包袱的小工满头大汗,哈哈喘气,但心里别提多高兴,马上就能给老婆孩子买肉包买衣裳了。

轰隆隆的黑烟一丝不落的落尽海面,岸上头,卖吃的,唱曲儿的,喝粥的,取货的,钱色交易的,凡是模样不差的□□总会在这个时节挂上胭脂素粉,从海上回来的富豪商人是她们最好的贵客,只要能春宵一刻,哪怕三天不做生意也能顺溜半个月。

在这个沟通好几个区域的海港,人们畅所欲为地谋生做活儿,所幸现在还没有赶上大清国闭关锁国的“好时候,”

因此海三角的疤脸船老大才能威震一方,养活大大小小几百条船。

胡为乱提前守在一艘早早摆停的货船下,等越好的接头人,这不过是一件极为常规的任务,可胡为乱生性谨慎,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会引起他的疑心,他早就想好了交易的过程,把货收了,然后顾一批壮汉子农民把货送到山脚,然后就大功告成。

可事情却有些不对劲,说好的人没有按时到,撇眼只瞧一眼,日头挂时稍稍偏移,错开的位置引起他的怀疑,半蹲在船身下,仔仔细细观察周围的行人,然后他一把抬起身子,装作一派富豪商人的架势,这还多亏柳风扬吩咐人的一身公子衣裳,所以港头的人把他当成大老板,小心翼翼地侧身让他。

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落在他眼里,胡为乱望着这港口上多是粗布麻衣的小工,富人只占一小部分,他心中一记,大摇大摆地撞过去,直撞在那人身上,而被撞的可是掌握几十人活头的工头,他顿时跳起来,满脸涨红,一副被气的炸起来的架势。

结果抬眼一瞧,是个淡青色袍子的白嫩公子哥,只好憋屈地忍住一肚子火,然后璇着身打了个千,躬身谄媚道:“公子哥好,请问你有何事要纡尊降贵找我这个小小的包工头啊?”这人倒也算聪明,如果是真的少爷老板遇见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猥琐人一定就躲着不搭理了,可惜被撞上的可是一魔王。

这工头忍着没发出的怒火,小火慢炖,大火烧着,别提脸上内容多精彩了。毕竟得罪一个富豪人家那可不是一件他能吃的消的事儿,人家随便十几个家丁仆人就能把他揍个半死,虽说他也有几十号“弟兄,”但那都是钱使唤出来的,要真出了事,保准比兔子跑的还快。

胡为乱咳嗽一声,满脸的不耐烦,恶声问:“土泥鳅今天怎么没来?我找他有事。”一副不好惹的神态,但斟酌着让包工头看着有那么点稚气和无理取闹。

好在这包头也真的认识土泥鳅,不过他看这爷的身份和他也不符合,就疑心问了一句,语气倒还算温和,“公子哥,这土泥鳅啥身份?咋能和你说话呢?你打听他干啥呀?”

胡为乱佯装生气一拍桌子,以他的力道,这桌子本来应该碎成渣子,今天倒算收住力道,这还不够,少爷脾气大着嘞,一脚踢翻包头做的高凳儿,“这孙子他欠了我爹的钱,要是今天不还,我就叫人打的他屁股开花,”全是一副凶神恶煞,但用流利流气的公子哥模样,也不至于让人害怕,但为了不惹是生非也受到了一定的威胁。

码头上一直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这岸头的交易、信息啥的都不能随便抖落,毕竟这里头也都不干净。

包头低头一副为难样,心里斟酌,这公子哥看样子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想来也不是土泥鳅的对手,索性抬眼,呵呵一笑,解释道:“公子哥,那土泥鳅本来有一单大生意要做,谁知道昨晚上喝酒,那家伙说。打算把这批货给寐了我问他咋能干这事,你这不是以后的路子可怎么走。然后他说这生意也是新拿的货。那接货人,他也那接货人也不是她的老客人,好像是外地来的肯定也没啥大事儿,就想着把这批货给昧了。”胡为乱脸上不做表情,心里头沉闷地狠狠堵了一下。

于是语气也冷下来,不带感情的:“他现在在哪儿?”

包头在后头他指了指后面的方向,“该就在那地方睡着,昨晚上喝大发了。”

收到信息,胡为乱心里有数,扭头便走,朝着那人指的方向,不理会后头的招呼声,他走到那个小仓库,一把踹开,直接踹开本就琐碎的门。露出来躺着的一个明显的一身臭气的男人,腰腹上只有一个大裤衩遮蔽,丑陋的黑色胸毛和浑身漆黑的皮张扬的裸露着,土泥鳅脸色涨红,浑身酒气,醉醺醺的正在呼噜大睡。

他也不叫他直接走过去,一脚踹的他的胸口,使劲的踩着。只把那人才醒喘不过来气,土泥鳅就好像做了个噩梦似的,有人扼制著他的心脏,一睁眼看见一个细皮白嫩的公子哥儿站在眼前。他心下一惊,想要挣脱束缚,双手抱住踩着他的脚,求饶着,“爷,这是干啥呀,我这啥事也没干,你踩着我干啥呀!快放了我吧。”

他冷冷的,连下头的人也不可以看,把脚抬起来,结果这人刚喘了一口气,重重一脚仿佛雷霆之怒踩到同样的位置。

一口心脉脏腑血立时吐出来,那脸上顿时浓黑一块儿,都是血,鲜红的,亮撒撒的刺人眼球,可惜下头这人欣赏不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胡为乱只说一句话,“我的货呢?”

他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显示着生人勿近,现在他已经被激怒了。脚下头榆木脑袋材质的人竟然不是好歹,还留着一丝喘息的声音,“公子哥,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呀?啥货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送货的小工头哪有啥货呀,那都是大老板干的事儿。”

有自己货源的商人现在不顾脸面的掩盖身份看出了身上人的不好惹,但保留一丝侥幸,不过片刻,这小小的仓库里头。

传来鬼哭狼嚎的吼叫,然后咔咔几声是脊椎骨折断碾碎的声音,又咔咔两声,似乎是掉了一地的牙齿……过了许多久,大门张开面纱,土泥鳅这下算是知道好歹了,他哆嗦地想要说话,结果只能动动手指,张看,满嘴的血花,一颗牙齿也没有了他忍着痛,也不敢呼叫。

不敢抬头看上头的人,闭着眼朝着门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我的货吗?”胡为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好像刚才是别人做的,他均匀的呼吸,问出自己的目标,下头残缺的人颤抖地点点头。

顺着走到了外头港口上最大的一条船上,有好事的人指指点点说:“这可是疤脸船老大其中一条船,你可得好好想想。”

不少人都听见刚才仓库里头的哀嚎,见着出来的人不觉心里一番畏惧。

船上守着的两个大汉,瞧见陌生人进来,用身体做门堵住他,恶声吼,“小杂种,不长眼啊,来这干啥?滚蛋。……”

胡为乱直直的站着,不为所动,在贫民窟里生活过,□□馆里爬过,脏话狠话见识了一大堆,倒也不在乎,等人骂完了,轻笑了一声,因为一把头交过他,做人讲究个先礼后兵,他为了做人不做兔崽子,好生好气地吐出三个字,“我的货?”明显带着反问地语气。

结果没人搭理他,一个汉子大吼着“找茬的来了,是个面皮好的崽子,这下……”周围的汉子纷纷□□着,仔细掂量这细皮嫩肉的小家伙。

胡为乱倒也镇定,不和人斤斤计较,他向来知道废话惹心烦,他现在就心里毛毛的,礼不成,那就……说是慢这是快,甩开精装纤细匕首直打着璇的飞出,上去刷刷几下几个人头掉进海里,顿时血流如注,转瞬匕首从天际跳了一个摇曳的舞姿,又乖乖回到胡为乱手上。

周围一片儿人都瞪大了眼,眼直勾勾地,却也白瞎,他们啥也看不清,船上的人就消失了,出手的动作,速度极快,就像闪电一样。

死了好几个人,没人敢上去。都躲在后头,但也不敢后退,因为他们的后面是疤脸,疤脸早听到了动静,出了舱门,看着找茬的人。

站在二楼扬声问,倒也还算有点功夫,内里声音穿透众人,“来者何人?”

没人搭理他,只好又问了一句,“我疤脸做的啥事儿惹了你吗?还是说刚才的手下做了啥对不起大侠你的?”

狼崽子最讨厌这套虚的,不过是装模作样,匕首一把飞到天际,他身子一个浅翻,一跃而起,从旗杆儿下跳上去,人直直站到疤脸跟前,手一伸,接住匕首,人匕合一,直击疤脸的脖子跟儿。

而这时下头那层站着几十个船老大的手下,莽撞汉子,动也不敢动,自己的老大被生生劫持了,被一个不知是何身份的人劫持住。

而这一顺子,整个过程的发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事儿。疤脸自认好歹学过几手功夫,这会子就像老妇人动弹不得。

疤脸非常稀命,他在海上混着十几年,好不容易打下了自己的天下。他搭了间浑身冷汗,哆嗦声音,问道:“大侠,你到底想要啥?告诉我,我啥都给你,请手下留情。”

拿刀的人只说了两个字,“还药。”

疤脸不迷糊,抬起嗓子朝下头人吩咐,“”今天收到的药,把东西全都给我拉上来。”

然后几个弟兄出溜一下跑到下面的船下面的仓库里把收的药品都滴溜出来。一大堆的,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

胡为乱知道自家货货品颜色,指着黄色的那批货说:“这货本就是我的,你该还我”然后指着下面的几个人说:“你们……把货给我送下船。”

船上的活口,没人敢拒接他的吩咐,都害怕一不小心自个成了刀下亡魂。

下头陆续搬送药品,锋利的刀尖儿直直的顶到疤脸的脖子,一动也不动。

货已送到岸,不等别人反应,移开匕首,胡为乱一跳,踩着人头,啪啪两下直接飞身过去,稳稳的站案上,身边是他刚刚拿回来的货。

而这时刚刚逃过一命的疤脸站在船上,货船上看着下头的人。

一个手下揉着脑袋,小心翼翼问“老大要不要?”然后做了一个常规的手势。

疤脸摆摆手,语重心长,“这种亡命之徒,少惹为妙,否则我十几年的家产,性命,就要回于一旦了。”

十几个兄弟的首、脑的血镜子泡在海面上,双眼一翻,满脸的不甘心和难以置信,似乎是在一晃好不容易混到了船老大的船上,月银子终于能增加了,结果还没站稳脚跟,小命就送了。

海岸上秃鹰闻到了血味长啸一声从天际飞,月下来尖利的牙齿只盯着海上的尸体,这次有味儿品味自己的美食。

柳风扬当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消息灵通,上夜里,他赶到了岸边,这时胡为乱早就整顿完毕,已经要准备离开。柳风扬递上一件袍子,微笑道:“狼崽子不肯留下吗?来我这儿,没人管你,你想干啥都行,杀人放火,随你便。”

胡为乱冷哼一声,找来的农民工先在一只小船集合准备出发,船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货,他扭头看着柳枫杨淡淡的露出笑脸,轻伤害声回答,“不去。”语气中是毫不留恋的决然。

然后扭头便走,留下的人看着渐渐离去的半大只船,微笑的脸渐渐僵硬,感受着夜风。

这个时节码头的货一直不停地迎来送往,周围是热闹的吆喝声,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一天一夜,胡为乱眼睛不眨,聚精会神地守着这批货,穿过耶沿海和一条长河。

终于到了山脚,把那皮农民汉子赶走,汉子们收了票子欢欣鼓舞的离开。

留下一批货……一个人。

站在他熟悉的山脚,忽然一声狼啸穿破了整个山林,山头守着的人听见了这个声音,纷纷下来迎接他们的二把头。

满林子都是弟兄的呼喊狂叫,里头的鸟雀都被惊出来,不知所措。

他静静地站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群熟悉的脸和他打猎的林子,他觉得一辈子待在这儿也没啥。还挺好玩儿,他很自然的忽视了在外头这几天一直堵着的心,拨拉一下,松下来的感觉,其实这是回家的感觉他不懂这个名字,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