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打不相识

胖子带着一把头的密令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山搜查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处,厉雷霆心里有一个感觉,黑手就是柳风扬,上一次两人酣畅淋漓的交手,上位者之间的巅峰对决不需要太多的反应,一挥手一句话足可以翻动整个大局。

苍茫的林海,隐藏的不仅仅是生的气息,还有波云诡谲的计谋和杀戮。

此时,胡为乱背着小包袱走在热闹繁华的贩卖场上,一手拎着一袋银钱,一手提溜两只大粽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这可算是形象尽毁,好好一张白净小生模样愣是变陈大花脸,周遭经过的窈窕淑女纷纷摇头示意不惹为妙,他现在这一动一举要是被自己弟兄看见了保准大吃一惊,平时,胡为乱可都是正经严肃,一派淡然隔世。

其实这也正常,他早就认为对待下头的崽子必须棍棒和冷淡,这是他早先种下的根子,曾经刚上任为二把头,脸皮也没现在这般厚皮,顶多是对他们不理不睬,各自为政,结果人欺负他个小,泼皮性子总往他身上使,他是真怕。

怕自个儿一不小心摘了弟兄的脑瓢儿,然后就得被撤职。而撤了职位,他可就不能在享受特别待遇,一想着自己要给别人滚被窝,脑子就疼,所以就养成清冷避人的性子。

而陌生,尤其是热闹的场子他最为肆无忌惮,因为安全啊,要是有人想偷袭他,非得先打倒一群人才算。

正吃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嘈杂,胡为乱扭头一瞧,好戏来了,他把手往裤子上随意撇撇一层,上头沾满白色的粽糖,然后用手臂往嘴一抹,凑近热闹的人群,里头尽是议论声。

“这算啥呀?这玩意根本就不算杂技。”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在挑衅正在卖艺的人,吊儿郎当,一副要讹钱的势头,“你这是骗人啊!不行,退钱,这得退钱。”泼皮无赖说着就要往前的瓷碗里抓钱。

卖艺的场子中间有一头老虎和两个女的,一老一小,估计是母女或者是师徒关系,胡为乱侧耳倾听旁边人说了这件事的经过,原来这母女声称是把这老虎给收服成家养的,能给大家凑个趣子,钻火圈子跳大马都不是事儿,甚至连老虎也摸得。

结果这老虎不听话,性子野得紧,差点儿把场子搞乱,于是就有了现在僵持的情况。

大家伙儿很明显听了这男的蛊惑,都想退钱,频频倒喝彩。

胡为乱火眼金睛,看着那只老虎明显眼睛里还有野性,也就是说没有被圈成家养的,他搓搓手,不禁跃跃欲试。

而那边矛盾也升级,场子上那老女的扬声道:“有本事你来碰老虎一下,你要是敢我就给你退钱。”

“这老虎的鼻子可摸不得呀。”旁边有人说道。

正叫着劲,老虎突然发威,张牙舞爪的,虎目一张,偏要攻击自个的训练者,这下看热闹的一股脑全溜走了,而被撇下的一老一小,被凶狠老虎逼得节节败退,正在这时,一直飞快的影子一闪而过,老虎眼睛被生生戳瞎,龇牙咧嘴地发出虎啸,而影子又是一个飞快的起落,黄白色斑点的脑袋顿时血如雨下。

胡为乱拍拍手,稳稳落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瞧着这张虎皮,还算是尖子货,可别以为他是要英雄救美,不过是无聊的趣味和对虎皮的热爱罢了。

谁知一声轻嗤传来,胡为乱眼睛一挪,撇到发出声音的位置,然后蹭蹭借助第一层房檐一跃而起,原来是二楼窗口发出的声音,而胡为乱不仅耳力超人,眼神也不差,灶房里老妈子还整天找他穿针引线嘞。

胡为乱镇住脚,冷冷盯着坐在桌子上的男人,阴狠一笑,“找死。”

而男人从阴影中露出真面目,貌比潘安的潇洒倜傥跃然内室,没错,就是柳风扬,他同样轻蔑一笑,淡淡道:“这是肥肉送上门儿了,不吃不行啊……”一副不想白白糟蹋美食的模样。

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坐等一把头教训的胡为乱接到这个好差事,因为霸王寨最近又一批贵重药材要运回来,所以必须是可靠的人,毕竟风雨欲来,前路缥缈,好的药物必须早早预备。

并不是说土匪几把刀几条马下山抢劫就能把所有东西都凑齐了,现今时世道治病那玩意谁都说不准,没准土匪还怕药材里头下药嘞,否则就真是全军覆没了。

当然土匪的路子也是有规矩的,凡事金银珠宝,员外老爷的一定得抢个水尽花谢,而药材之类的却不能动,这是行道的规矩,谁也不能动。

柳风扬身上没带武器,赤手空拳扒开领子,好歹是草原上的血统,这时也露出野蛮相,一脸嗜杀的腥风血雨。

而这边也毫不示弱,豹子似的线条曲线毕露,身体紧绷,一副待战的严肃模样。

也不知是谁打开第一掌,瞬间,风起云涌,带着劲风的旋风踢先是直朝门面,脸面一躲闪,脚风比头还要快,霎时,修长的小腿在空气中璇了个大弯儿,踢到柳风扬的后脊梁,挫得他狠狠后退两米。

突然,眼都没眨,左勾拳直冲而上,拥着雷霆之势噼里啪啦捶到胡为乱的右肩膀,霎时,能看见肩肘腕上一个凹陷的大坑,不过人不在意,反而越战越勇,迅速两个右拳从上想雷剑一样侧飞出去,打到下巴,柳风扬咬咬牙,挫口下巴,很清晰听见骨头矫正的声响儿。

而这不过发生短短几秒,两人矫健如飞,拳脚并用,雷霆之火蔓延到周遭的物件儿,不过片刻,桌上的精致茶碗被摔个希巴碎,左拐角的琉璃盏在拼打之时无辜飞到房顶的支柱然后再上头和硬泥块儿来了个亲密接触,最后悲惨的销声匿迹。

“王八蛋,”胡为乱趁空档歇口气,骂道,几乎双手都在震颤,不过这是兴奋的爱骂,因为鼻青脸肿的脸上分明是愉悦和就没有松动筋骨的畅快淋漓。

柳风扬俊美一挑,稳住下盘,接住小个子顶上来的膝盖,震得一步退,冷讽,“狼崽子。”他也注意到这家伙和他一样憎恨却又享受这次未经安排的谋面。

门房外,早对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二,他面上全是畏惧,似乎在纠结啥为难事,掌柜一声河东狮吼把他给提过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蹲口子守着。

几番回合,两人解释遍体鳞伤,柳风扬扬起裂开的嘴角,问道:“怎么样?”意思是还来不?

鼻青脸肿的小脸早就躲到天边,胡为乱龇牙咧嘴,目光想小虎崽一样仍然欲罢不能,很显然他还想再战。

而就在这时,听见里头安静的小二哆哆嗦嗦扬起手,颤颤巍巍张嘴,“客观,请问,可以结账了吗?”

柳风扬还算知礼,扬声道:“进来,”然后大门自个就裂开了,门角上是一碎玻璃渣子,估计是刚才打斗留下的,过了几顺,自己就香消玉殒,露出小二猥琐模样。

小二畏惧的站在门口,眼睛不时盯着门口,预备被偷袭时能快速逃离,而这边柳风扬已经休闲自在的做到唯一一把完好未损的方形凳子上。

而窗外,突然就飞进来一阵下雪,呼哧呼哧的,带着一股冷风,小二身体抖了一梭子。

“你咋了?羊癫疯?”胡为乱从角落里走出来,揉揉肩膀和侧脸,伸开手,准备给小二活动筋骨。

“干啥啊?大爷,我没找你惹你,别拿我撒气儿啊!”顿时哭了稀里哗啦,眼泪鼻涕。

胡为乱吓了一跳,这人咋说哭就哭,他站住不动,默默说:“我能把你的羊癫疯治好。”其实也就是靠蛮力使劲儿把人给掰回来。

“行了,无事,去,送两壶好酒来。”柳风扬摆摆手,示意小二拿酒。

这家伙一溜烟儿就跑了。

“说吧,你干啥来这?”胡为乱做到三条腿的方型凳子上,脸色严肃,像是要逼问犯人。

“你呢?”柳风扬自然不会像初生牛犊的小土匪见着别人脸色一冷就吓得乱颤,他饶有兴趣地环胸盯着对面的家伙反问道。

胡为乱皱起眉,常规法子不管用,他只好……嘴角一笑,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脚起身,一只手像猴子偷桃般伸进柳风扬裤腰。

更加稚嫩的触觉碰到男人大腿根,瞬间柳风扬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吃豆腐,脸上霎时红透,可战时思维提醒他,柳风扬一回神儿,双腿快速夹住想要伸回去的小手,冷哼,“耍这招……”眼神是冷冷地不屑和鄙视。

乱动的小手在狭窄的空间找到撒欢儿的余地,几乎就要接近羞人的地方,坐着的男人这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对付这种厚脸皮的狼崽子他毫无办法,直愣愣坐着一动不动,像个愣头青。

胡为乱被困着手同样不好受,不过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一说,他不过是把女人那一套用在柳风扬身上,有一种男人软硬不吃,胡为乱现在就认为坐着的男人就是这种,而他对于吃硬不吃软的人自然就是甩两手,先割个手指,断条腿,然后人就会吓得屁股尿流不打自招,而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胡为乱就用在妓院做小厮那阵子学的法子,采取撒娇式威胁

法。

就在这时,小二终于来了,他敲敲门,小心翼翼地询问:“客官,送酒的来了……”然后拖着木盘子一本故作镇定的进来,就瞅见这样一副奇怪的场面。

小个的爬在壮点的男人怀里似乎打情骂俏,一个面目通红,一个慌慌张张。

他心想,原来是短袖啊,怪不得刚下这么激烈,然后小二放下酒和小菜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蠢蛋完全忽视两人恐怖的疤痕和血渍。

桃花酒香气扑鼻,趁着雪花酿的正好,最好的时节尝最好的桃花酒是人生一大美事,柳风扬低笑一声,揭开忍不住跳出来的酒气的盖子,妥协般的说:“今天不谈各家事如何?让咱们好好喝一场,就算是庆祝这不打不相识的缘分了。”就着两只小杯子,汩汩的液体哗啦跳进白瓷杯子,顿时香气溢了满室。

就在不远处的桃花林,繁盛的朵朵桃花衬得美人更加娇艳迷人,翩翩佳公子和娇俏闺房人难得一聚,双手紧握,低低捶首,互相倾诉彼此的相思之情。

而一片粉色的桃花完整地从枝丫跳下来,风儿一吹,它又随风而去,落入满室的酒气中,滑落入开着的酒瓶子,一派理所当然。

“怎么?怕有毒?”柳风扬望见犹疑的眼神却又时不时舔舔口水,一副纠结无奈,他顺势而为,倒出第一杯,薄唇微抿一口,然后撒手,一派泰然淡定,“看,我无碍。”

正准备替对方甄一杯时,对面的人儿跟小孩似的举着酒壶子对嘴撒下,酒水顺流而下,流进小孩的脖颈和下巴,莫名的,柳风扬有些口干舌燥,他移步靠窗,冷气吹走内心的燥热和慌乱。

这头,狼崽子喝完了所有的酒,脸红通通的,像个苹果,柳风扬轻启薄唇,刚想说什么,一个震天响的饱嗝响彻整个室内。

“哈哈,你喝醉啦!”柳风扬瞬间开怀,现在眼里这家伙就像个偷了隔壁家桃花酒的坏家伙,狼狈而调皮。

“放屁,爷我酒量大着嘞,告诉你,曾经我也是喝了不少,那些人可都……”胡为乱垂头晃脑,一副装模作样,表情自信。

“哦?”不提两人交过手的事,这人真可谓是一个开心果,样子清秀好看,性子傻乎乎像个小屁孩儿,柳风扬看着对面狼崽子流出来的哈喇子,不禁一笑,刚想伸手用衣袖去擦,这家伙倒在他怀里了。

要是他的兵看见主帅如此,一定会大跌眼镜,不敢置信,因为平日主帅的帕子都不许别人动,严重的嫌弃别人。

而柳风扬把这归结为狼崽子好玩,是个不错的逗趣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