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就是...”

她还能解释什么，她能怎么解释。提到逝去的姨姨，确实是她的不对。无论李子染做出怎样激烈的反应，后果都是她应该承担的。

她能说什么呢。

“莫轻尘，你搬出去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比以往的任何一句话都让她痛苦，莫轻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陆方擎说不出话来。

“你...赶我走？”

“莫轻尘，你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呢。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真是为了钱，你大可以去找更有钱的。你还待在这里，不累吗？”

“......”莫轻尘张张嘴，却说不出口。

“我累了。你也，不快乐吧。”陆方擎的眼角眉梢，果然满是疲惫，他甚至不愿意再看莫轻尘一眼。“我不能再让你和子染单独在一个空间了，我怕她......你搬出去，我们的合约照样生效，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莫轻尘，善良点活，真的更能得到幸福。”

说完，陆方擎转身上楼了，莫轻尘知道李子染应该就躺在楼上的房间里，等着陆方擎去管护疼爱。莫轻尘看着陆方擎的背影，眼泪狂流。——陆方擎，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喜欢呢，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钱，你会相信吗？

你不会相信的吧，真讽刺，最简单纯粹的原因，竟然变得最难以启齿。

“陆方擎，我不会搬出去的。”

莫轻尘颤抖的声音在客厅响起，陆方擎头也不回。

“我不会搬，你也不准搬！”——这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家啊！是她踽踽独行，唯一的归宿。

陆方擎终于停下了步伐，但是依旧没有回头，而是站在楼梯口，淡淡地说了句：

“随你便吧。”

简单的几句话，让莫轻尘犹置冰窖。

...... ......

接到Jason微信出门的时候，莫轻尘的状态比前一天还差。昨天晚上莫轻尘一夜没睡，一直在收拾被李子染破坏得惨不忍睹的客厅。修复沙发的时候，莫轻尘怎么也不能把沙发恢复原状，看着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莫轻尘哭了。这个沙发就像她千疮百孔的婚姻，怎么努力都没办法修复好。

所以Jason见到的，就是一个眼窝乌青，面如枯槁的莫轻尘，好像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状态好一点，莫轻尘还简单的化了个妆，但是却不知更加显得她气色差。

“上次说到的那个主题......”

莫轻尘一直低着头，说到她最热爱的珠宝设计也没有抬起头，Jason没有听莫轻尘的话，直接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车里塞。

“你要带我去哪？”

“找个酒店，你需要休息。”

“不行！”莫轻尘反射性拒绝，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在暗中盯着她呢，如果被人看到她和Jason一起去酒店，那她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Jason应该也是才想到这一点，但还是没有放莫轻尘下车，而是沉默地开着车，在这座城市瞎转起来。

“困了的话，就睡吧。如果想哭，可以靠在我肩上。”

莫轻尘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不断倒退的风景，说不出话。此刻的她真的很感谢Jason的绅士，没有强迫她，更不会问她什么。风很舒服，Jason也有种让她安心的感觉，莫轻尘任由乱发打在她的脸上，然后再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粘黏。不知道什么时候，莫轻尘睡去了，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得到舒缓，可是即使在睡梦中，莫轻尘也是紧蹙着眉头。

Jason停下车，轻柔地为莫轻尘撩开她脸上的碎发，再用纸为她轻轻地擦去残留的泪水。

“尘...这三年来，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Jason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你不快乐，尘，你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可是你离开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是一脸向往，说自己是回来找幸福的。”

Jason靠在椅背上，和莫轻尘头碰头，也闭眼假寐起来。他不知道的是，莫轻尘眼睛微微睁开，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幸福吗？

她一度以为，只要能在陆方擎身边就是幸福。

但是现在，就连在陆方擎身边，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陆方擎真的践行了他那句话，用尽一切办法避免莫轻尘和李子染待在一个空间。李子染不愿意住院，他就每天叫医生来家里给她换药，还在李子染房前安排了一个保镖，美其名曰防止李子染做傻事，实际上是为了防莫轻尘的。

莫轻尘固执地没有搬出去，除了和Jason约见也不怎么出门，吃饭都是让家政阿姨送到房里来。一时间，这个本就冷清的家变得更加没有人气。

这次珠宝大赛的主题是“悲伤的爱”，很俗套的主题，但就是爱情这样永恒的主题，反而更难出新意。莫轻尘窝在房间里，看了无数场爱情电影，数不胜数的国内外名师作品，依旧没有什么灵感。

直到她收到了陆方擎秘书寄过来的一箱珠宝原石。

“先生知道您要参加比赛，马上就叫我和内人联系为您准备原石，莫小姐，加油啊。”

莫轻尘看着这一箱珍贵的原石，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想起来什么，莫轻尘往楼下客厅跑去，找了好久，终于在家里的冰柜里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

是那箱石榴。李子染搬进来那天，她被人抓去医院检查那天，陆方擎提回来的那箱石榴。那时候她情绪低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想起来。

一个人把石榴搬进房间，莫轻尘随手掰开一个石榴，鲜红的石榴籽随着掰开的动作跳开，好几粒都掉在了地上。放了有一段时间了，石榴已不像一开始那么新鲜，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是上等的石榴，光看就可以想象到那种清甜的味道。

轻轻拈起一颗石榴籽，莫轻尘细细咀嚼，不怎么新鲜的石榴，却让莫轻尘味蕾满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