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错了

果然司机只是提前通知她,晚上付轶知回家就派人唤她唤,顶着浸湿衣领后背未擦干的头发下楼,付轶知躺在一楼客厅落地窗前的软塌上,闭着眼。

他呼吸清浅平稳,周暖意坐在一旁的地毯上拿着干毛巾静静等候。水珠不会低落,周暖意摊开毛巾,将干的那面朝下披在肩头,抬头装进深蓝大海的眼眸。

付轶知半支着身子,重量放于右臂望着他。周暖意仔细端详着他熟悉的眉眼,妄图想要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不寻常的异样。

只可惜这个希望落空。

付轶知双手放于椅背两侧,坐直身子。身上的毯子滑落腰侧,周暖意起身弯腰将毯子往上拉了拉,馨香的发香萦绕鼻尖,淡淡几分舒心宜人,他将头侧过去避开。

“我错了。”

“错哪了。”鼻腔里委屈的意味很浓,明明不情不愿还主动认错。付轶知不回头。

周暖意小心抬眸,发现付轶知侧着头,视线不知放在何处,冷硬线条下的脸庞微微发白,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这人又瘦了些。今天回来路上,心里一直打鼓,虽然在司机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实则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她很怕付轶知生气,好不容易求来的感情出不得任何差池。补料李一嘉这厮打诨,脸皮忒厚。

“说说看。”付轶知将一只手伸出来,接过佣人送上的热牛奶递给她。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看周暖意喝牛奶,白白的在她红润的唇边晕开一小圈,她习惯灵巧的红舌头逆时针舔掉残余在唇边的牛奶渍。

周暖意受宠若惊的将热气腾腾的牛奶握在手中,水润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她,似乎不知道错在哪。

“还记得我们的协议吗?”付轶知一口气喝下半杯牛奶不愿再喝,对佣人摆摆手,示意下去。

周暖意眼皮一条,柔顺说了句,“我记得。”

付轶知起身,浅蓝格子的薄毯叠整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本分这个单词想必你还需要好好查查字典。”

付轶知语气平淡不过吐出的话语化作一支支锋利的利箭,刺穿周暖意本就脆弱的心脏,这么些天付轶知无时不刻提醒她做好自己的事,履行协议,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总有结束之时,她将她最宝贵的筹码堵上了——对付轶知的爱。握在手中的牛奶在高高的玻璃杯中晃个不停,白白的一层层奶贴于杯壁,忽然,她害怕极了,怕这一场本是双赢的合作最终输的自己惨不忍睹,伤痕累累。

周暖意觉得自己不应该抱学前教育专业,表演转眼也许更适合自己。饭桌上表现的镇定自若,对付莫怀照顾有加,也许在付轶知眼里自己明白了“本分”二字的含义,并深刻履行实践。

自从周暖意搬过来,付莫怀充分诠释什么叫牛皮糖,吃喝拉撒不算,还要陪睡陪洗澡。周暖意站在浴室门口无奈的看着眼前抱着洗浴用品的付莫怀。“你卧室有浴室,刘妈会帮你洗。”

付莫怀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东西又看看她。“老师是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起洗澡。”

付莫怀摇头。

“等我洗好又帮你洗。”

付莫怀摇头。

周暖意房门半掩,耐心细腻的话语声传出,路过的付轶知推门而入,周暖意一脸头疼而自家弟弟一脸坚持摇头。“发生什么?”

周暖意见到救星眼睛亮起来,控告道:“他非要和我一起洗澡。”

“一起”二字咬得格外重,“你想和周老师一起洗?”付轶知重复道。只知道点头的付莫怀重重点了两下头。

知道弟控想法的周暖意立马堵住付轶知为开口的话,“不行男女有别。”这会换她头摇成拨浪鼓。“你帮他洗。”

听到这话,付轶知一愣。从莫怀出生自己从父亲手里夺回的那一天,自己奔波周旋在付家庞大的重重阻碍下,艰难求取一席之地,洗澡这种事情都是李叔和刘妈负责,四年以来他从未帮莫怀洗过澡。正抬头仰望自己的弟弟一天天长大,这段时间来开朗许多,仿佛忘却曾受的苦难,他倍感欣慰。

“小心泡沫进他的眼睛。”周暖意拿着浴巾进来的发现莫怀蹲着垂着头,头上全是泡沫,付轶知正在用花洒帮他冲洗。

付轶知一怔,不知所措,拿着花洒回头看她,不敢再动。

用毛巾捂住孩子的眼睛,“你这样容易伤到他,来抱着他。”周暖意抱起付莫怀放在付轶知怀里。拉出一旁板凳让他坐下,“让莫怀仰着躺,左手撑着他的头,右手冲洗。”付轶知照着她的交代,一板一眼照做,周暖意一旁拿着花洒,一遍帮他擦干脸上泡沫。

浴缸放满水,用手试了试温度,莫怀坐在里面玩玩具。

周暖意看着累得慌的付轶知,“怎么样,是不是体力活。”

付轶知点点头,十分认同。眼睛温柔注视着玩的开心的付莫怀,“这是我第一次帮他洗澡,感觉很奇妙。小小的、香香的、滑滑的,累也值得。”付莫怀嘴里发出呼噜呼噜声,手里的小货车头在水里飞快穿行,他狡黠一笑,用力怕打水面,一层层水花越出浴缸直击两人,付莫怀很高兴,苦了两人衣服湿了大班,发丝滴滴答答落水,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是前所未有放下一切开心的笑容。

好不容易把付莫怀哄睡了,付轶知轻轻关上门,“喝一杯?”今天心情不错,死寂蓝眸的灿如星河,唇边的笑意经久不消。

浓眉细长没入鬓角、高挺的鼻梁、淡白的薄唇,他每每一笑,周暖意便失了心神不管不顾,她扫了某人一眼,略微迟疑,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连一个挑眉询问的动作都让人把持不住,定了定荡漾的心,“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还有威风凛凛的总裁模样。”

付轶知低头笑了,眼角柔和些许,黑色拖鞋里全是水,西装裤脚一只长一只短,浅蓝色衬衫湿了一片一片。

“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喝酒等你身体好些再说吧。”好几天她半夜听到付轶知压抑的闷咳嗽,一阵接一阵,他的气管十分脆弱。

女人眼里的盈盈笑意,不能在真了,有的时候自己也会在心里反省自己的态度,若冷若近,他怎样做她就如何接受。“晚安。”周暖意拢了拢披肩,金丝刺绣的披肩遮住半截秀发,浅粉色绸缎睡衣下露出光洁的小腿。

“晚安。”也许自己应该多软下来一些,付轶知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