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棒球服、黑色棒球帽和打底裤，脚踩白色小白鞋，周暖意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手机响，“喂。”

“我们在楼下。”

“好，我这就下来。”挂断电话，周暖意用棉签将粘在晕开的眼线擦掉重新画了画，背起包下楼。

周暖意看到眼熟的车牌号，步子不由迈大一些。

背靠在车窗的男子红衣白裤，细碎的墨发下星眸熠熠。车后座门被打开，黑色机车服的付莫怀蹦出来跑向她。

周暖意笑着张开怀抱抱住他。

迎着男子走进几步，心脏抑制不住地在突突直跳，膝盖酸软。怀里的付莫怀抬头瞧瞧她，小胖手指指着自家哥哥，“像。”

听付莫怀一说，周暖意有些别扭的转过头看看天，尴尬一笑。

今天付轶知穿了一件红色棒球服，银丝刺绣。见惯了他商务正装，休闲打扮整个人精神许多，苍白的面孔有了微微红光。“这一身打扮，年轻不少啊。”

“我很老？”付轶知发问，像极了讲绘本时小朋友们求贤若渴的认真眼神。

周暖意噗嗤一笑，“我不知道你具体年龄。”

付轶知知晓她的一切，而她对他却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豪忆集团总裁，澳大利亚国籍，有个弟弟与家中关系不好。

“三十二，比你大六岁。”

付轶知打开车门，手掌放在车门顶端，周暖意抱着付莫怀弯腰坐进去。

等付轶知发动车子，周暖意才开口，“那你真的老了。”

后座的她开玩笑起来眼睛弯弯，付轶知摸摸自己的脸，顺着她的意思，“我是不是该考虑去打玻尿酸了。”

周暖意突然很认真思考了一下，眼珠转动，“还早呢，你天生相貌好，四十再去也不迟。不是有句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

感觉周暖意今天心情很好，付轶知右转弯进入祁阳大道，“那，女人四十豆腐渣？”

“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澳洲人，中文要不要这么好啊。”还知道女人四十豆腐渣。“你们有钱人四十岁去整容医院，我四十呢就去小区楼下挑广场舞了。”

付轶知见识过中国大妈的广场舞，每每下班，车子驶过难易路变回看到空旷的广场上一群身穿艳色的大妈们扭动腰肢，跟着动感十足的音乐挥汗如雨。想着周暖意以后也穿着玫色的舞蹈服，手拿扇子卖弄着自己，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暖意扒在两座位中间，“你笑什么？”第一次见这人露齿笑，两颗小虎牙，天啊三十多岁的男人，人前衣服冷贵疏离的他原来那么可爱。

“没笑什么。”

“切。”

付轶知回头看了一眼，翩翩笑容立马消失，“坐回去，记上安全带！”语气是一本正经，严肃的。

这人变脸真快，撇嘴，听话的坐下。

车子行驶半小时后停在市图书馆，周暖意一下车便看到已经有几位家长和孩子等候在门口，她敲车窗，弯腰对付轶知说，“我下过去，你带莫怀过来。”

班上组织了一个在是市图书馆家长与孩子共同阅读的活动，通知是早上八点四十在门口集合，现在是八点三十分就已经有人早到。周暖意小跑着过去，和家长和小朋友亲切的打招呼，一起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裤脚被人一拉，周暖意回头只见付莫怀手里拿着一罐瓶装牛奶和吐司面包。

“拿着，你没吃早餐。”付轶知站在一旁出声，视线未落在她身上。

付莫怀小手都举酸了，周老师才接过，冲他甜甜一笑。“谢谢莫怀。”牛奶和面包加热的余温还未散去，“你们吃了吗？”

付莫怀点头。

周暖意拆开吃起来，多喝了几口香醇的牛奶，她喜欢喝纯牛奶但要在里面加两勺糖，许是之前在付轶知家住过几天，自己的饮食习惯刘妈有注意。

周暖意眼尖，看到远处有几位家长似乎没看见她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一急把为吃完的牛奶和面包塞在莫怀手里跑了出去。

付轶知站在阶梯之上，看着瘦小的身影快如风，像只墨绿色的小鸟。

等把几位家长喊过来，周暖意插着腰呼呼大喘气。罗彤彤也到了，正在排列队伍。

“周暖意。”

“呃？”

付轶知在自己的唇角画了一圈，“牛奶。”

“啊？”周暖意有些发蒙，不动付轶知的意思。

旁边的一个小朋友看不过去了，“周老师好笨，你嘴角粘上牛奶了。”

几位家长笑起来，周暖意这才意识过来，掏出纸巾擦拭干净，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

“笑什么，都怪你话说不全，不知道主谓宾缺一不可。”周暖意走在队伍最后，抬着头低语，语气有微微恼怒之意。

付轶知挑眉，“怎么能怪我呢，是你自己没注意，更何况我是外国人。”

“外国人了不起啊！”

“你停下干嘛？”周暖意停下脚步，这人又搞什么鬼。

她走回去，付轶知弯下腰垂头看她，俊脸靠得越来越近，周暖意屏住呼吸，大大的眼睛转个不停，“的确了不起，这不是很明显吗？”

“什么？”

“身高。”

反射弧再长的周暖意也回过神来，被噎得死死的。付轶知身高一八七，自己……一六一。这人的礼貌、矜持周全都被扔到撒哈拉了吗？

周暖意吃瘪的样子愉悦了付轶知，一早上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每家的家长陪伴着自家宝贝在阅览室里安静的阅读绘本，罗彤彤灌了一大口水，最近天气干燥嘴里冒火。她碰了碰寻着一个偏僻角落打盹的周暖意，“喂，我说，你和付莫怀他哥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周暖意扭扭睡得酸痛的脖子。

罗彤彤一屁股坐下。

“你就不会自己找一个凳子吗？”罗彤彤自从省下孩子，身材一区不复回，屁股圆圆滚滚挤得慌。

“那么多家长和孩子，还能上哪找凳子。”

“蹦骗我，情侣装都穿上了，还说没猫腻。”罗彤彤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流连忘返，周暖意有些坐不住了，“巧合，巧合。”

罗彤彤脑袋搭在桌子上，看着靠窗位置一大一小犯花痴，“你说，哪位女神才能将付轶知这种尤物收下。”

周暖意心里咯噔一下，嘴唇一动一动。“不知道啊。”

“这种大神不是我们凡人能染指了，想多了头疼。”

“彤彤，你老公要是知道你每天净瞎想，会不会收拾你啊。”罗彤彤喜欢美男，路上遇到都要停步看十秒钟，拉着人家使劲夸，一度惹得她老公不快。

老公是大学英语讲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足小心眼腹黑男，一犯错就拿出时代周刊给她翻译，四级没过的她不能借助任何高科技只能翻英语词典翻译，想想惨无人道的惩罚方式罗彤彤就想哭。“你不要告诉他。”

“喔。”

老公和她一直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罗彤彤再三叮嘱，“不能告诉她，否则以后别想让我帮你照顾lucky。”

“是啦，是啦。”周暖意不以为然，这人雷声大雨点小，新昌软的一谈糊涂，听听就过威胁不了她，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又是一顿唠叨。

周暖意起身转转，父母与孩子一起阅读绘本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孩子懵懂的眼神、奶香奶气的询问，心底软软的。当她绕了一圈，走到付家兄弟旁，低沉沙哑的正宗美式发音，男人的眉眼未抬，但故事高潮时语调欢快活泼，紧紧扣住主题，绘声绘色。阳光斜射为男人染上一抹浅浅的柔光，周暖意小心呼吸好怕打扰男子的兴致，付莫怀手肘压住绘本，随着付轶知的讲述慢慢品味。

罗彤彤看着周暖意拉开付轶知的车门，一脸惊讶，“暖意，你……”

周暖意心里暗叫不好，“付先生顺路送我。”

付轶知双手环胸看着撒谎不脸红的某人不语。

他一直是表情淡淡的模样，罗彤彤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便乘老公的车走了。

“周暖意。”

听见付轶知叫她，周暖意回头。

付轶知打开车门，对她盈盈一笑，“不气了？”

合着今天的配合是哄她，难怪一大早打电话来主动要求做司机。她眼睛眨呀眨，反问道：“你说呢？”

看着她调皮的笑，付轶知一时拿不住她心思，长眉微皱。

“你会逼我吗？”

付轶知闻言摇摇头，“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无论你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周暖意盯着脚尖不知何时弄脏的点点污渍，提了提阶梯，嘴里漫不经心的问，“我提一个条件，你答应的话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说说。”付轶知垂在裤缝的食指轻轻敲了几下，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周暖意抬头，目光迟疑，脸涨得红红的，嘴唇蠕动好一会没有吐出只字半语。

蓝海的眸光里她紧张的神情，付轶知轻轻笑了声，手搭在她肩上，“别着急，慢慢说。”

近在咫尺的俊颜，很少见到珍贵的温柔神情，周暖意更着急了。罗彤彤的话徘徊在耳旁，一遍又一遍，似乎是在提醒她，再不抓紧机会就错失了。

腰突然被人紧紧抱住，付轶知怔住，视线之内暖棕色的秀发。周暖意力气之大令他无法挣脱，“你……”

付轶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请答应做我男朋友吧，我喜欢你。”

付轶知眸色微微一颤，再开口声线哑了几分，“你说什么？”

“请答应做我男朋友！”周暖意抬头，眼里波涛汹涌的慌乱。

“这是你的条件？”

“对，做我男朋友，我会对莫怀好，比对任何人都好。”周暖意闭着眼睛一股气说出来。一遇到付轶知她就彻底沦陷，甘愿做永生囚徒。

付轶知淡然的面色有了松动，吃惊的问，“你这是在和我做交易！”

路边的树叶吹的哗哗直响，一片绿叶迎风飞舞，旋转着无目的地飘落。她的心也同着绿叶，起起伏伏不知归处。这场交易注定不公平，可要她如何，她等不了，和付轶知相知便魔怔一般想靠近他。

“你可想好了。”付轶知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他胸有成竹、一派自然。在自己擅长了领域，他从来都会争夺利益最大化，“我答应你，你必须对付莫怀好，但我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我知道。”周暖意闷声说道，她只想待在付莫怀身边。

“好，下午我让律师送协议过来，签了它交易正式开始。明天你就搬过来，会有人来接你。”

付轶知有恢复他的冷淡自筹、运筹帷幄。

周暖意低头，她不敢正视付轶知的眼睛，她威胁了他，以一个孩子感情作为筹码，又何谈期许他的柔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