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头疼欲裂，宿醉的后遗症是周暖意顶着白如恶鬼的脸，磕磕碰碰洗漱，洗面奶当牙膏，放到嘴里又吐出来。

胃里空落落的，周暖意灌了一大杯温水，冒烟的嗓子舒服不少“喂，有事儿？”

“祖宗，醒了？”

“嗯。”身体发软，周暖意坐在沙发上生无可恋。想她年芳十八踩了狗屎考上X大，举家同庆，嗜酒如命的周家人团团围坐喝到天亮。周暖意一人一斤白酒不在话下，啤酒和红酒也喝的不少，连周爸都被她灌得红着脖子，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红色水晶闹钟，滴滴答答，落在十点处，一分不少一秒不多。

“昨晚真实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你壮举惊人，如此生猛！”

“……”

喝断片儿的周暖意努力回想。手机里罗彤彤正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讲述她的豪言壮举。

“你要是男人我就嫁，收拾徐思美的招式哪学的？”

昨晚她……“我打人了？”周暖意不可思议，防身的擒拿手用到徐思美身上。为人师表，怎能动手动脚，太阳穴钻心的疼啊。

“不止你一人，黄珊珊我们先动的手。喝酒误事啊，说实话不醉酒我也不敢动手。”罗彤彤心虚起来，抬头瞄了一眼正在宝宝换尿裤的老公，压低声音。

她是如何快速钳制徐思美当着众人面前放狠话，如何撒娇卖萌……一幕幕放映，清晰可见。“付轶知他？”周暖意心咯噔一跳，努力保持温婉动人的好好老师形象，毁于一旦。

“你还别说付莫怀他老爸真man，分分钟踩死徐思美。你没看到徐思美颜面扫地的样子，简直大快人心。想到以后不用和徐思美共事，我恨不得跑到市政府大门口放三天三夜烟花，庆祝一番。”

“那个……他是付莫怀哥哥。”

“什么？我一直以为是他爸爸，他们俩长得太像了。

“嗯，我也曾误会过。”

“那改日谢谢他。”

“好。”

周暖意怔怔发呆，心跳随指针频率滴答跳动。

下午周暖意打扫好家里往白色卫衣套上一件黑色羽绒服出门。

直奔本市地标性建筑“绘色”百货，她站在一楼一家店的透明玻璃外，食指戳着某一处，嘴角上扬，哼着自创的小调：“啊啊啊拉布拉多！啊啊啊拉布拉多！。”

白色地板拖得发亮，里面丝毫闻不到宠物身上特有的气味。宽阔明亮的房间里各种类型的狗狗和猫咪。加菲猫、加拿大无毛猫、苏格兰折耳猫，摩萨耶、泰迪、吉娃娃。它们用尽生命卖萌，期待命定主人的降临。

毛色纯白，胖嘟嘟的小拉布拉多四仰八叉睡着了，粉色的小鼻子上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不知做什么梦，双脚又蹬又踢，嘴里哼哼唧唧。

周暖意一眼相中，简直爱死“就这只。”

几千块大洋哗哗流水，一去不复返。这货倒睡得深沉，不愿转醒。周暖意撇了撇嘴将它揣在怀里，怕它冷。

裤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周暖意停步。

“你好，付莫怀，付先生。”昨晚的尴尬未散，今天就这么巧合碰到，周暖意干笑两声。

理智告诉她快跑，可脚下像被502黏住，无法逃脱。

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毛呢大衣，付轶知面无表情朝周暖意点了点头头，背脊挺拔。

付莫怀垫起脚，脑袋往她怀里探了探，指了指周暖意怀里的狗狗，歪头无声问她。

“我刚买的，可爱吧。”周暖意蹲下方便付莫怀看。浅粉色的指头轻柔抚摸着狗狗的背脊，目光宠溺“你要不要摸摸它？”

付莫怀下意识抬头看付轶知，见付轶知点头，刚伸手触碰狗狗毛发就飞快移开手，眼睛满是惊奇。

“它刚刚洗完澡，很乖，不咬人的。”周暖意拉着付莫怀的手戳了戳狗狗粉嫩的鼻子，狗狗下意识舔鼻子，黏黏的液体粘上付莫怀的手指，很是有趣，他重复刚才的动作，乐此不彼。

狗狗睡足睁开朦胧双眼，张嘴打了个哈欠，脑子拱了拱眼前小男孩光滑的手背，“汪汪”叫两声，开始用牙齿咬付莫怀手指，力道很轻，指尖痒痒。

“喜欢吗。”

付轶知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两人，眼下阴影浓重，嘴唇抿成一道细线。付莫怀点头，视线一刻不离小奶狗。

周暖意笑着对上那人寒凉幽深的眸色，嘴角僵住。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抱紧狗狗“里面有很多，这是我的。”付轶知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她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她像护崽的鸡妈妈，神色紧张的看着他。

付轶知敛住眼波，微微一笑“你想多了。”

周暖意放松下来，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刚才付轶知看狗狗的眼神赤裸裸的想要占有。

“给狗狗起名字了吗？”

周暖意摇头，“还没想好。”

“介意让莫怀给狗狗起个名吗？”他声线沉稳，不动声色。

有钱人脸皮都那么厚吗？

怎么不介意？如何不介意？我自己的狗让别人取名。可从小周暖意就是一个不懂拒绝，对人有求必应的乖巧孩子，笑容淡了几分，干涩说道“不介意。”

付轶知看出她的勉强，心中必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她蹙眉纠结的神色令他愉悦，清冷如霜的面上微微笑意。

“lucky。”白嫩的手指一笔一划写着，周暖意掌心湿润一片，百感交集。言语障碍、孤僻的付莫怀为狗狗取了如此温暖的名字，他敏感的内心渴望温度与幸福。

“lucky。”她轻声复了一遍。“愿每个生命阳光以待，一直幸福。它值得这个名字，莫怀谢谢你。”

“愿每个生命阳光以待，一直幸福。”付轶知蓝眸水雾清浅、眸色深不见底，面色讽刺。看着眼前笑容甜美的女人，一阵刺眼。

指纹识别发出“滴滴”清脆响声，一大一小一狗在她之前进门。谁能告诉她发生什么，绘色一遇，她竟然把学生和学生家长带回了家。

付轶知见付莫怀喜欢狗，邀请她一道去刚才她光顾的宠物店，打算买一只送给付莫怀。三人转了一圈，都入不了付莫怀小朋友的眼，自己的小奶狗则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死活不松手。

“干净的。”周暖意从鞋柜拿出两双一大一小蓝色毛拖。开源节流的她在淘宝上购买了许多生活用品，店家热情送她亲子款拖鞋，刚好派上用场。

周暖意看着三双颜色一样的鞋，嘴角抽搐。

“喝点什么？”

“两杯温水。”周暖意去厨房烧水，付莫怀坐在客厅的浅色格子地毯上和lucky玩。付轶知靠着沙发，打量着公寓布局。

装修材料颜色选用糖果色，家具用浅色选用木和竹藤。清新自然的纯绿沙发、明媚温暖的浅黄桌布，彩缤纷的混搭书桌，空气中弥漫春天的香甜和惬意。

周暖意端着烧好的水过来，小奶狗翻着肚皮躺在付莫怀身边，付莫怀闭着眼睛呼吸沉稳。她笑着摇头，跪着把他抱放在沙发盖上毛毯，看着小小倒是挺沉的。

玻璃杯口热气腾腾，客厅落地窗前浅橙色的窗帘随风飘荡，帘子低端白色珠子沙沙作响，她记得关了窗。

抬手抓住窗帘一角，窗外传来压低的悲郁嗓音“别再逼我！”

“抱歉，我做不到。”

寒意灌入，身子发冷，冻得她挪不动脚。

窗外那人大大喘息“没想到你心……咳咳狠至……此。”语气皆是倦意与悲凉，一语即落竟喘咳起来，撕心裂肺。

付轶知靠着落地窗，左手修长的手指掩唇，胸腔剧烈起伏，右手紧紧攥着手机。脸色一霎那苍白，身体止不住往下落。

周暖意冲出去扶住他，双手放于他臂膀下半拖半拽到沙发上。“你怎么样？”第一次见人咳得要将肺咳出才罢休。她手足无措，坐在茶几上焦急的问。

“去医院吧。”

付轶知双眼朦胧，泪角生花，喘息着摇头，“不用，莫怀……离远点，垃圾桶。”

周暖意踢过垃圾桶置于他面前。抱起莫怀去卧室，他不想吵醒莫怀。

付轶知一手撑着沙发扶手，身体前倾低着头对着垃圾桶咳，一口口浓痰从口中吐出，周暖意一旁帮他拍背顺气。

沉重的喘咳声敲撞脆弱的耳膜，周暖意心一沉“去医院。”

“不……用”付轶知仰靠在沙发，眼角透明的水线没入鬓角。他蓝色的瞳孔轻轻一缩，眉间疲惫不堪。

“有药吗？”

“一会就好。”

这人要强至此，周暖意狠狠瞪他。

过了一会，付轶知咳喘的幅度越来越小，周暖意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躺会吧。”

付轶知点头，全身力气抽离，眼前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