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谬论

挥不去的影子，抹不掉的回忆——

“小姨，我帮你挑水……”

“小迪，这活是大人干的，你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被压坏的，然后就会不长个子了……”

“小姨，你这全是谬论，你不要把我当成三岁的小孩一样骗……”某十三岁小孩义正辞严，全然一副大人模样。

“哈哈，小姨就是把小迪当成三岁小孩了……”柳涵露笑的花枝乱颤。

“小姨，你爱上我老爸了吗？”小安迪冲着柳涵露眨眨眼睛，小姨一直都是这么美，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安迪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没有谁可以比得过小姨的美。

“小迪，你爸爸是我的大哥……”柳涵露那时候已经是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竟然还是一说话就脸红，而一说起这些关于情感方面的事，她更是脸红。所以，她在怀疑小迪这孩子是不是学坏了，怎么可以用这种理直气壮的口气跟大人探讨感情。

农村在十二年前还是挺封建保守的，虽说已经废除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可是恋爱自由的大旗也还没在年轻人堆里展开。

柳涵露不懂什么爱不爱的，只知道别人都在忙着找对象结婚生孩子，而她自己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只是有一天，任泽熙红着脸对柳涵露说：“我已经不愿意再等那个女人了，感觉她太自私了。露露，你和小迪感情那么好，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然后帮我照顾小迪？”

柳涵露想了又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妥，便沉默着点头答应了。

可是不巧，这事却被放学回家的小安迪给听了去，小安迪便在无人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询问柳涵露，她更喜欢自己的父亲任泽熙多一点还是喜欢他任安迪多一点，他的逼问，每次都把柳涵露给搞得哭笑不得。

所以这次小安迪帮助柳涵露打水，趁着这个机会，小安迪不再问柳涵露喜欢谁多一点，而是换了一种说法，问她有没有爱过自己的父亲任泽熙。

柳涵露哪里能够说清自己的感觉，更何况还是跟一个小屁孩说，于是，柳涵露便用“你爸爸是我大哥”这几个字给含糊过去了。

“小姨，其实我可以叫你姐姐的……”任安迪似懂非懂，便继续扯道。

偏在这时，门口突兀的传来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柳涵露你个贱人，你给老娘出来！老娘让你帮忙照顾任泽熙和小迪，可没让你横插一脚拆散老娘的家庭！你个贱人，村里人居然都知道了你勾引任泽熙，想要把老娘给踹出去！幸亏老娘及时回来了！”

后来，任安迪才知道，那个很没素质乱喊乱叫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只怪母亲走的太久，一走就是五年，从安迪八岁到十三岁，再也没看到那个所谓的母亲。而一个孩子的五年完全和大人心目中的五年不同，孩子心目中的五年，就像是一个世纪，再亲切的人也早已变得陌生……

而如今，二十五周岁的任安迪这样断断续续的胡思乱想着，他在等待话筒那边，他的曾经的小姨的回话，却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见回应。

“张……小姐？您在听我说话吗？”任安迪试探着叫了一声。

“哦，啊，”四十周岁的柳涵露其实也早已魂游天外，却是任安迪急切的呼唤又把她给拉了回来，“任先生，我……是为了躲避你，才胡乱改了名字，我是柳涵露。”

柳涵露彻底败了，她不习惯说谎，而说了这么久，害得任安迪以为张子露和柳涵露是两个不同的人，真的是自己的罪过，所以还是越早澄清的越好。

“这才该是你原来的模样……”任安迪喃喃道，“那么之前，你为什么变得那么苍老了呢？按理说，四十岁还是属于年轻人的行列……”

“不，小迪，你听我说，这是我虚伪的模样，我理应像之前那么老，我这副样子，只能维持……一年，对，一年。”柳涵露赶忙再次编造了谎言，在任安迪面前，其实她还想恢复到原来的老态龙钟，也好让任安迪不要再跟她有太多的交谈。

可以说，柳涵露早已忘记了从前，忘记了那碌碌无为的十年，那不懂得珍惜青春的十年。

但是那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的事，那个只能算是月老没有给她安排好，说实话她相亲也相的不少，就是没有遇见一个称心如意的。

柳涵露不后悔二十八岁时离开了那个破村庄，到了这个城市，因为她那时的确是找到了她生命中的另一半——林锋堂。

也许人都是会变的，柳涵露在变，林锋堂也在变。所以如今看开了一切、看到了自己以往的那些让人无法容忍的孤僻性格的柳涵露，不再痛恨那个人渣林锋堂。

“不论你什么样子，我已经知道了你这几年过得很不好，小姨让我照顾你吧，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哦，是不是我开车去接你时的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小姨让我照顾你们吧……”任安迪的口气里融合了不容分说和热切恳求两种很矛盾的语气。

“不需要，我们非亲非故的，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七老八十，自己能照顾自己，任律师，你还是忙你自己的事吧，不要再为我挂心了。”柳涵露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她用不善的口气说完，便贸然挂断了电话。

——看来想要做到让心超脱红尘挂碍实在是有些难，真的不像自己曾经想的那么简单。

淡泊人生，从此常伴青灯古佛的愿望经不起现实的考究……

如果真能做到缘来了无心无求的追随，而缘散时，淡淡泊泊的离去，生无所欢死无所惧，拥有时用力去珍惜，离别时立即从脑海里抹去那些影子，怕是柳涵露已经超脱三界不需要留在这万丈红尘中了吧？可是她人不是还在红尘里浑浑噩噩的行走的吗？所以请允许她庸人自扰一会儿。

越是想要安静下来，人的思想就越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柳涵露只得打开她的空间聚精会神的搜索更新的消息——“按照人类生存的最佳观点，人类不应该变老。而是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导致了人类的老去，比如——营养的流失，比如——心态的老去，比如——思想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沉重，压的人拖不动步伐，从而也让人迷失在假我之中，忘记了真我，便越来越受生老病死的控制。想要摆脱这些，必须返璞归真，回归简单。而从复杂回归到简单不是说说这样简单，需要接受枯燥乏味的考验，需要忍受得了寂寞，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从日常生活做起。”

再搜索第二条——“物极必反，科学的进步也给人类带来了无可磨灭的灾难，地球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的居住，而且，内忧外患同时汇集成燃眉之急，外星人以及海底幸存者将会跟地球发起一次全规模毁灭性的战役，于是，在一次全球性的大灾难过后，有可能世界将会成为一片废墟，科学将会荡然无存。而幸存下来的人将会进入下一个纪元，将会只生不死一千年，带人类走进前所未有的神话世界。这和上古时期的诺亚方舟完全不同，可惜本世纪用户无法看到未来的世界……以上信息仅供参考以及娱乐，最终解释权归本空间所有……”

看到第二条，柳涵露异常震惊，但是再看到最后那一句提醒——“以上信息仅供参考以及娱乐，最终解释权归本空间所有……”柳涵露那颗提起的心才算是放下。

这空间里的搜索肯定是胡乱猜测的，居然也要拿来说。而就算人家没有胡说，可是算算一个人的生命——最长也就是百年罢了，百年才是三万六千多天，所以什么更新换代之后的一千年，那个纯粹是胡说八道外加奇思妙想。

第二天，柳涵露不想再继续叨扰初秀巧，便带着莹莹先出去租了一套旧的居民楼，那里的房租便宜得很。

第三天早晨。

柳涵露一阵子乱翻乱找，总算在行李箱里找出了一套不新不旧的小衣裳来，为莹莹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一遍，然后让莹莹起床自己洗了脸，又帮她梳了头。

“莹莹，妈妈今天要去找你爸爸谈事情，你也跟着去还是你留在家里？记住，除了妈妈回来，谁来都不许开门。”柳涵露在孩子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

“我要去见我爸爸，说不定可以说通我爸爸，让我住在他的大房子里……”莹莹眨眨眼睛，并不肯按照柳涵露的思维来走。

莹莹想她原来那个美丽的卧室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陪着柳涵露颠簸了这一年，人家孩子也是尝尽了人间疾苦好伐？

“嗯，但愿能如你所愿。”柳涵露也不驳回这小家伙的异想天开，毕竟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总是担心外界的风风雨雨会将她给打击得一蹶不振，适当的让她承受一些也是好的。

柳涵露怕这样子去会显得太过唐突，所以事先打了一个电话，约林锋堂在一个快餐厅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