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惊醒
睡梦中……
忽地一激灵，从梦中惊醒，却发觉……咋湿漉漉地……大少爷一下羞红了脸，梦中情景渐渐回忆起……
“嘭”的一声，坐起来，心里乱跳，恨不得立即见到四姨娘。
“娘，孩儿没事的，不用躺在这里呢。”
“不行，你受了凉要好生歇息发发汗才好呢。”
“娘，孩儿一个大男人，受点凉没事，一会就好了，您倒是应该瞧瞧人家四姨娘呢，人家可是孩儿的救命恩人呢！”大少爷在娘面前翘着嘴说道。
“呸，你这傻孩子还有脸说，人家四姨娘没笑话你就不错了，齐膝盖的水深，差点淹死你，丢死人了！”
“不管如何，就是人家四姨娘救了孩儿，再说四姨娘虽说是姨娘，可人家也就比孩儿长一岁，也还是个孩子呢，你当娘的不让孩子过去瞧，自己也不去，成何礼节了？”
“我儿放心好了，你娘不是不懂道理，一早就差人过去了，送汤送水，还让人把她那光秃秃的院子里装扮上了。”二姨娘理盛的说道。
“是么，那孩子倒是要过去看看，怎么装扮的呢。”大少爷想起自己让人搬去的寒梅，或许娘还不知晓呢。
“不行，你好好躺着，过几天好了，还要回去读书呢。”二姨娘佯作生气道。
“娘，孩儿正想和你商量着呢，孩子已经毕业了，不想再读了呢。”大少爷忽然正经的说道。
“是吗，我儿真不想读书了？也好，你爹爹又去世了，这宅子也该你来当家做主了。回来就回来吧，先跟着管家好好学学，尽快接手下来。”二姨娘颇为高兴的说道。
“娘，儿子不想当家做主，也不想纠缠到争抢财产的斗争中。”大少爷很有主意的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二姨娘一惊，问道：“那你想干啥？难道做个二流子吃喝玩乐，眼瞅着别人抢了财产？”
“孩儿想去镇上教书呢。”大少爷一本正经说道。
“教书有什么出息，能挣到什么家产，咱莫府有多少产业你不是不知道，况且这府里，唯有你是你正宗的接班人呢，你不要给谁？这可都是理应属于你的呢。”二姨娘颇为气愤地数唠叨。
“还有二少爷，大小姐二小姐呢，怎么就属于我一个人呢？”大少爷也嘴硬起来。
“傻儿子啊，二少爷是你姑的儿子，虽然改了姓，姓个莫，但是毕竟是外人啊，大小姐二小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怎么能是莫家的人呢，还有，听说老爷的丫鬟罗眉儿也怀孕了，若是将来生下儿子，岂不要和你分羹了，趁那崽子还没出生你赶紧抓住府上的权。这才是王道呢。娘只是个姨娘，还要靠着我儿呢。”二姨娘说到这假惺惺抹了一把泪。
“娘，你别来那一套了，再说教书有什么不好，人家四姨娘家的柳老爷不也是教了一辈子书么，柳家虽不及咱莫家富有，但是人柳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啊！”
“不许再提教书的事情！”二姨娘动怒了。
哼！大少爷扭头不理会了。
“我儿啊，你爹爹早有话放下了，这宅子里的事情，首先要以你和太太意见为主呢，太太偌大个年纪了，眼瞅着快半百了，能活多久呢，再说她也没个一男半女的，这多好的条件啊，不趁人打铁早些抓起大权来，等到以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呢。”二姨娘可谓是苦口婆心。
大少爷使劲翻了几下身子，用力掀起被子，一咕噜爬起来跳下床，拿起一件长袍袄，一溜烟跑了出去。
“回来！回来！你这个不听话的兔崽子……”二姨娘气呼呼地边喊着边追来出去。
午后，又陆陆续续飘起了雪花，刺骨的风刮的小雪花四处打转。倚在窗前的柳池烟忽然想出去看看雪。
“四姨娘，你的身子骨还没好利落呢，可使不得。”
“不碍事，我就在门口站会儿，望望这雪景，你拿个大披肩来，我围上便暖和了。”柳池烟固执地说道。
染画嘟囔着个嘴，走到衣柜子前，取了一件宽大兔子毛的大氅，披在了四姨娘身上。
掀开厚帘子，顿时一阵寒风吹进来，柳池烟两手插在袖筒里，身子一激灵。
出了门，柳池烟便被染画拖住，不许走下台阶，只许在门口望上一望。
几个扫雪的下人看到柳池烟出来了，纷纷围拢上来。
一个婆子道：“四姨娘，天冷咋能出来呢，可别冻着身子骨呢。”
拿着雪橇的小厮也凑上来笑嘻嘻说道：“都说四姨娘慈祥呢，果真如此，俺们能伺候你，可是捡着个大便宜呢，嘿嘿……”
“滚，小兔崽子，会说话么，四姨娘是你娘啊，还慈祥呢，那叫一个善良呢，呵呵……四姨娘，这厮才来笨嘴笨舌的，您别见外啊！”婆子骂道。
柳池烟抿了抿嘴笑了笑，转身朝染画道：“大冷天的，在外头忙乎着可是辛苦，拿些碎银子吧，给大家喝口热茶吧！”
染画闻言，朝那些下人看了一眼，有些不情愿的回屋取了一些碎银子出来。
婆子见状笑嘻嘻忙上前伸手接过碎银子，连连弯腰躬身行礼。
一阵寒风夹带着雪花飘来，柳池烟又是一激灵，染画忙拽着往屋里拉，道：“这可不得了，一会儿冻着了，便又要受寒了。”
柳池烟拗不过染画，便也就回了屋。
……………………
傍晚时，二姨娘带着大少爷来看望柳池烟。
寒暄了一阵，不外乎就是什么好好歇息之类客套话，紧接着坠翘也带着一些吃食来了，说是太太特意送来的。
不一会的功夫接二连三的又来了几波人，大都是代表自家主子探望，表示慰问，柳池烟一时也记不住谁是谁了，便悄声嘱咐染画一一记录下来，来日好回报。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来人便一一告辞。
二姨娘和大少爷则是最后离去的，准确的说大少爷是最后一个掀开了厚棉帘子，临出门前，大少爷忽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小声道：“四姨娘准是读书人，我这里有一本稀罕的书，送与你闲来无事时解解闷吧……”
大少爷放下书，看了一眼四姨娘便离去了。
“大少爷，这是甚书？好看吗？”立在旁边的染画一把抢过书，追出去问道。
“四姨娘，你瞧瞧这是甚书？”染画望着大少爷离去的背影，嘟囔个小嘴问道，小小年纪的染画便是不识字的。
柳池烟望着染画绯红的小脸打趣道：“染画，大少爷是不是非常好？
“当然了，大少爷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对我们下人可好了，人又长得漂亮。”染画连连赞赏道。
“你瞧咱小染画也长得非常漂亮呢，又机灵又惹人爱，莫不是到了说婆家的时候呢，要不要给你寻摸一个呢？寻摸一个和大少爷一般好的男人，把小染画嫁了。”柳池烟逗趣道。
“四姨娘，你竟也笑话染画呢，染画可不嫁人，遇到你这么好的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染画可不想离开呢……嘻嘻……”
染画说着笑着，忽又想起要去小厨房熬粥，便起身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望着染画的背影，柳池烟抿了抿嘴微微一笑，感到身子有点乏，便依偎在床榻上想歇息一下，遂想起大少爷的书，便伸手拿了过来，随便翻看着……
这是一本很普通的书，柳池烟翻看了几页，心里寻思着这书生便是书生，便也能想到送书打发寂寞的日子，抿嘴笑了笑，刚想放下书躺一会儿，忽地从书中掉下一张小白纸。
这是甚？
好奇地捡起来一看，上面却写了几句小诗：
雪花欢喜漫天飞，腊梅枝头红翩翻；
遥想湖事印心扉，别有情愫缠漠烟。
柳池烟微笑的唇渐渐僵住，她懂得这首小诗的意思。
“阿依……你哟你哟你哟……发唔发唔……”远远地便听见太太院子里传来了戏子尖亢的小曲。
“梨子，你歌喉近来大有长进啊！尤其是你那花腔……”太太酷爱小曲，原也是懂呢。
“承蒙太太夸奖，小生的点滴长进都得与太太的指点呢，小生感激不尽，再此受小生一拜！”白黎桐一听到太太亲切地唤自己梨子便欣喜不已。双膝跪地重重一拜。
“罢了罢了，你这鬼机灵，跪拜多少次了，嘿嘿，这把金钗送与你了，拿着添件戏服吧。”太太喜眉笑眼地随手将发鬓插的金钗取下，递给了白黎桐。
“谢谢太太！”白黎桐双手激动地接过金叉子，瞅了一眼太太白胖的手，连声道谢。
“罢了罢了，不言谢，给我好好唱上几曲便是最好的谢意了呢”
“是，太太，小生一定好好唱，唱的太太天天舒畅呢。”
“舒畅个屁，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婆子了，有什么舒畅的，幸亏有你的小曲陪伴，不然这漫长的日子可如何打发呢？”
太太仿佛勾起了不愉快的心情。
白黎桐见状，心知太太心情不好了，沉思了一下，便盯着太太的手说道：“小生不是恭维，说句真心话呢，太太您的双手真是漂亮极了呢，哪里像是快是四十的人呢，甚是白嫩呢……”
“瞧你，啧啧……太太我哪里才四十呢，转眼就半百了，人老珠黄了，没人稀罕了，就剩下这双贱皮子手，还长点脸呢。”太太忍不住欢喜地责怪着。
“太太你可说错了，咋就没人稀罕呢，只是怕有人想稀罕不敢呢……”
“是么？还有人稀罕我这老婆子么？倒是说说看，是谁瞎了眼了”太太越说满脸盛开的菊花更加灿烂。
“嗯嗯的，说出来怕是不好意思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