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站在隔离线外面,看见范周把手机从袋子里逃出来,再朝她扬扬手机,文思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吴越给的馒头她在车上就已经吃掉了,但是现在一停下来,立刻就感觉肚子饿。跟她的长相完全相反,其实文思是个大胃王,一顿饭起码要吃四两饭才能饱。但是偏偏从小到大都长得瘦瘦弱弱,以前奶奶就常说,这么大的饭桶,饭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想到奶奶,文思惆怅地摸摸新换上的手链。这种哀伤的怀念冲淡了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的恶心感。文思打起精神,随便走进一家附近的小饭馆,叫了点吃的。等菜的功夫顺便发短信给范周:吃了没?要不要帮你们叫点吃的?

范周的短信回来得挺快:青菜,酸菜土豆丝,干煸四季豆,冬瓜汤。清一色的素菜,好吧,这下文思平衡了。强悍如范周李铭,也不能在看完刚才的景象之后,立刻就吃肉吃骨头的。想到骨头两个字,文思又是一阵干呕。

等人的间隙,文思打电话确认顺便采访几条小线索,打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范周和李铭已经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了。

挂掉电话,文思开口,“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在附近哪家馆子啊?”而且这附近的馆子数量还挺多的。

李铭笑,“美人儿,你觉得我们家小周周会犯这样的错误?你在附近还不知道你在哪里?”

这句话文思确实反驳不了,只好转移话题,“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范周一挥手,“不提这个,先吃饭,吃完饭回去说。”

李铭没好气地说:“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你恶不恶心啊?”

文思乐了,被个刚刚上下其手的法医说恶心,她可以理解为表扬吗?

今天车队的车子挺紧的,看到这俩人的时候文思已经让送她过来的司机师傅先回去了,吃完饭就蹭范周的车子回去,正好她有问题要问呢。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吧?死者身份、名字、车子起火原因。”此外她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不逃呢?车门坏了?”

认识她一年了,范周现在对文思的脾气知之甚详,她就是个好奇心过剩的姑娘,不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她是不会罢休的,“这事儿你恐怕不能报道。”

“啊,凭什么啊?”文思不满。

“没有为什么。”范周解释原因,“车门没有锁,可以很方便地打开,女死者的手就放在车门把手上,维持了一个开门的姿势。从僵硬度上来看,她试图开门花了不短的时间。”

这么诡异的情况?文思还是不甘心,“也许是她手抽筋了,一时开不了呢?”

“问题是那个男死者也是如此,你觉得他们俩是同时抽筋?而且那个门就算抽筋了也可以打开。”范周慢条斯理说。

“那他们俩就是殉情!”文思发挥了充分的想象,“也许男方是有妇之夫,很不相逢未嫁时,共赴黄泉!”

李铭白她一眼,“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车上他们的遗物里有身份证,一个18岁,一个19岁,你觉得他们可能已经结婚了?”

“好吧你赢了。”文思重重地靠在后背上,不用警察局去打招呼,这么诡异的新闻,报社自己都不会发表出来的。她们报社领导一向自诩要做大报,不做小报。这种新闻在稀奇古怪的小报纸上还可能作为猎奇发表出来,在她们的报纸上却只有见光死的份儿。但是大报有大报的好处,比如说小报进不了的场子大报却有邀请函和标识牌,更多的线索,更多的读者,更多的尊重,等等等等。因为种种原因,文思至今还没有投奔小报的打算。

“车子为什么会起火?”文思问。

“自燃,目击者称,这车开着开着就突然烧起来了,烧的速度特别快,根本来不及救。”范周说。

这下文思的理由又来了,“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开门呢?”

“你自己开门试试,把车子和人烧成那样的时间,开多少次门都够了,只要开门滚出来,再怎么样都还有命在。”李铭用你是白痴的语气在后座懒洋洋说。

文思的手本来放在门把手上,这下立刻收回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解,这条稿子是肯定发不了了,不过并不能妨碍她好奇,她好奇,所以她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这也是她做人的乐趣所在,所以此时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一定要去找出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哪怕是医生告诉自己,这俩人都有精神病,那也算是个结束!

“身份证号报来,这两个人的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学校,班级!”文思问。

范周无奈地摇头,递过一张纸。

上面已经写满了文思需要的信息,他早就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了。文思心里有点小感动。

偏偏李铭在后座上作捧心状,“啊,我好感动好感动,我要以身相许!”

范周满头黑线,真是误交损友。

这天后来很多细碎的小新闻,文思跑了一天,下班又已经很晚。

走出大厦的时候看见吴越的笑脸,文思一愣,“怎么又是你?”她记得以前每天值夜班的保安是轮的啊,但是连续两天都看到吴越就奇怪了。

吴越摸摸头,“今天轮到的同事家里有事,我让他先走了,我帮他代班。”

文思一听就明白了,明摆着欺负他是新人,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多嘴,毕竟真正跟其他保安接触的是吴越,“这样啊,那阿越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