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回贪财的老爹

“你这娃娃，真是没多少教养呢，哎，烂泥扶不上墙，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啊……”李媒婆一下子一张老脸拉了下来，面色沉沉。想她走南闯北，在这一片儿混得好也很吃得开，从来都是别人巴结她的份，还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居然被一个奶娃娃给嫌弃了。

“我这脸上擦的可是上好的脂胭，一般的人家呀，可是买不起的，还有我这帕子呀，也用的不是一般的帕子，这帕子上的香气，更是别具一格呢？你这个小奶娃娃，还真是穷人没一点见识！”她跺了跺脚，虽然和一个奶娃娃计较这些，有些不太合乎她的身份，但是，她很生气，相当的生气。

可以质疑她当媒婆四处牵线搭桥的本事，可以怀疑她给人家闺女介绍的那对象的真实长相和实际家境情况，但是，怎么可以质疑她的品味？她，李媒婆自信还是个相当妖媚娆绕的女人。

“喜儿，怎么这么没规矩！”苏喜他爹一向李媒婆脸色堪堪，心知自己的娃娃大概是惹到人家不高兴了，转而对着苏喜儿恨恨地训斥了一句。

光训喜儿似乎还不够彰显他在这个家独一无二的地位和决断的能力，朝着他媳妇，也就是苏喜儿她娘又是恶狠狠地一翻眼皮子，恶声吼道：“还不快把这不懂事的丫头片子给我带下去！”

丫头片子，也就是个赔钱货，他爹一点儿都看不起她这个奶娃娃，哪怕她这个女娃娃已经足够懂事和谦让，比一般同龄的娃娃们要更加的懂事。

但结果，仍然换不来他爹的另眼相看。

苏喜他娘在家里，就是个看相公脸色行事的老实妇人，即使心里不满，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拂了相公的脸面和决断。

“喜儿，走，跟娘去灶房里看看！”苏喜他娘赶紧扯了个理由，扯着苏喜儿离开是非之地。

其实，苏喜儿也早就明白，指望她这个娘，好像是指望不上。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这儿就是个男尊女卑的朝代，男人是天，男人是地，男人是女人一切的主宰，而女人，说白了，也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之一，根本没有什么不可撼动的地位。

有钱的大户人家，只要有足够的资本，娶完了正房，又娶偏房，娶完了偏房不够，若是再有看得入眼的女人，便会收为妾室，真可谓妻妾成群，好不快活，齐享众人之福。

但苏家从苏家的祖辈们算起，都是个穷窝窝，因而没有那本事三妻四妾，娶了一个媳妇，那也只能是无奈之举。

苏老汉儿看着自家的媳妇娃娃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这才慢悠悠地将目光重新收了回来。

然后，用十分坚定的语气，再次说道，“这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说了算，这个家我做主，喜儿这事，就这么定了！这彩礼的话，我们虽然乡里乡亲的，不怕他高家赖账，但是，这是喜事，这是好事，闹到那不愉快的份上，咱做人也没意思，是不是？所以呢，我的意思是，我要先看见彩礼，这彩礼送到了送齐了，我就嫁闺女！这样我邻里之间也能抬起得头来嘛”

苏老汉儿是多么精明算计的人，这点后招，他早已经在暗自琢磨了。

李媒婆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令人生厌……

暗自寻思着，什么高家是什么家世背景，难不成还怕跑了你这五千两的彩礼钱吗？真是没见识啊！没见识！

不过，她向来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想想这条件，大抵对高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那五千两，对他们这些没钱的穷人来说，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财，可是对人家那些富得流油的财主来说，可谓九牛一毛冰山一角罢了，这事儿也就由着她私自做了主拍了板，“好，就这样定了！苏大哥真是痛快！我这就去高家给你传信去！”

那李媒婆又促成一桩好事，喜滋滋地离开了苏家，奔赴高家报喜去了。

苏老汉儿一个人坐在破落的小院子里，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

苏喜儿小小的身子蹲在灶房里的灶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根烧火用的木棍，默默地在地上一阵圈圈叉叉，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咒你个李媒婆，吃饭被饭噎死，喝水被水呛死，出门被马车撞死，上茅厕忘记带手纸……”

苏喜她娘因为有心事，只是隐约地看见自家的闺女一阵叽叽咕咕的，具体叽咕了些什么，倒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若是但凡她有听清任何一个诅咒的话，只怕惊得早已经跳了起来。

“娃儿他爹，你真的答应那李媒婆，同意了高家的这门亲事？”喜儿她娘还是很不苦心很难受地问向自家男人。

苏老汉儿斜眯她一眼，“这说出去的话，做好的约定，难不成是放屁不成？还能有反悔的余地？”

那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毫无回旋的余地，苏喜儿她非嫁不可了！

“这和卖娃儿有啥区别？这娃儿虽然是个女娃娃，可是我怀了十个月，好不容易才生下来养这么大的呢？你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喜儿他娘还是很舍不得的。

“什么卖？没见识，说得这么难听，咱们是嫁女儿，是嫁，懂吗？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说什么卖不卖的？要是邻居们听见了，会咋想？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名声呢？咱们这样把喜儿嫁出去，无论是对喜儿也好，还是对咱们家来说，不是都好吗？都皆大欢喜的事。人家李媒婆说的没错，喜儿跟着我们，你瞧，天天吃什么，又穿的什么，面黄肌瘦的，个头儿也矮墩墩的，她呀跟着我们这是遭罪，这嫁去大富大贵的高家可就不一样了，那高家替咱们养大了闺女，咱们也省了这笔开销，等将来，闺女还是咱们的亲闺女，不是吗？这血缘亲情摆在这里呢？”苏老汉儿已经被那五千两的彩礼给迷得失了心智，这会儿，任凭喜儿他娘如何劝解，都是无用，一门心思地想着靠嫁闺女发财的美梦。

而苏喜儿躲在门柱子后面，将他爹他娘的话，仔仔细细地又想了一遍，顿生一股绝望。

任凭她再不愿，她也得嫁，不是吗？

本来她还想有骨气一点，甚至动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可是，离开了这个苏家，她一个娃娃，又能去哪里，身上一没钱，二没干粮，苏家穷得叮当响，让她想动歪主意都动不了。

从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地想快快长大，长大到足够能保护好自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