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希腊的女神雅典娜,神是最博爱、也最无情的。
——————手冢国光。
这边真田把天唯送回房间休息后,记错了来时的路,偏偏侍者、佣人都被调到前厅了,找不到人问路。万般无奈之下,真田只好一个人四处瞎转,顺带参观了天唯家奢华的别墅,幸而最终还是找到了出口……
夜凉如水。
不二周助从宴会厅出来,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透透气,隐隐约约看见手冢仰视着花园中央的雅典娜雕像,由于光线和角度的关系,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惊愕此刻那个背影竟过分的单薄寂寥……
尽量放轻脚步声,却还是惊动了那个人,不二周助笑眯眯地对上手冢防备地眼神:“好像打扰到你了。”
手冢别过脸:“没有。”
“是吗。”不二也抬头瞧着那座雅典娜雕像。“刚来这儿的时候你就盯着庭院里那个雕像喷泉发呆,虽然跟这个不一样,不过好像都是希腊那边的雕像呢。”……
“不二,你想听雕像的故事吗?”手冢淡淡问道。
这倒让不二周助有些措手不及了,记忆力这还是第一次手冢主动讲自己的事。
“好啊。”千载难逢的机遇,他是不会错过的。
手冢再次抬头仰望那刻画精妙的雕像,镜片下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瞬间变得悠远而深邃——。“正对大门的那座喷泉雕像,是希腊神话中代表命运的三位女神,其中一人手拿纺锥,一人执线,另一人则握着一把剪刀。命运女神手中的线一旦被剪断,命运的线也就随之断了……”手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这之前的半年,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亲眼目睹了命运女神挥剪的时刻……”
不二周助静静地听着,并不作声。
“记得是国中二年级开学不久吧,冰帝男网部一个非正选球员不小心对言品诺说出了天唯是迹部景吾未婚妻的事,并且在言品诺震惊之余的逼迫下连带天唯的家世背景等也都和盘托出。当时言品诺既愤怒又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就找到这儿来……当时天唯不在,她去公司取了一条订做的手链,准备送给言品诺。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劫难把,她回来时就碰见扑了个空的言品诺,我清楚记得,就在喷泉池的旁边。
言品诺不肯听天唯解释,责怪她瞒着他她的身份,甚至说她有了未婚夫还要他……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天唯红了眼眶……
天唯拿出那对订做好的手链,表明她会跟迹部退婚的决心。
我见过那对手链,是天唯自己设计的,一条上面刻着never(永不),另一条则刻着separated(分离),never是男款,separated是女款,两条手链分别戴在两个人手上,只要两个人牵手,单词就会拼在一起,凑成never separated(永不分离)……
但言品诺当时正在气头上,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天唯的手甩开——手链落到了喷泉池里。言品诺头也不回地走了,天唯愣在原地,我明白那对手链对天唯而言意味着什么,便跳下喷泉池去捡。
可是池水太凉了,我好不容易在水底找到了散落在不同位置的两条手链,
却抽了筋,并且比较严重……天唯抓住我一只手,想把我捞出来,其中一条便从我们双掌间掉落——。那种时候,天唯只有两个选择,要人还是要手链……”
“唯选择了你。”不二周助轻道。
“是的。”手冢点了点头:“她就眼睁睁看着那条手链在水中慢慢下沉……”
“掉下去的那条……是谁的?”不二问。
“never(永不),言品诺的。”手冢回答。
“留下的是separated,预示着分离。”不二笑笑“果然从那时候就注定了呢……可是手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是有目的地吧?”
手冢表情变得严肃:“不二,不论是站在社长还是朋友的立场,我都希望你能放弃天唯。”
“为什么?”不二睁开那双湛蓝如同海水般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什么澎湃地涌动着:“你是想说唯和言品诺已经不可能了,而她更在意的人是你吗?”
“不二”手冢脸色黯了黯:“你误会了,就算天唯不跟言品诺在一起,站在她身边的人也轮不到我。”
“……”不二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手冢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越陷越深而已……我们都不属于她的世界,她也同样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手冢轻轻闭上双眼,却无论如何也挥不去心头的苦涩。
“手冢……”不二低下头“对不起……”……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步言品诺的后尘,我可以给她时间适应我们的世界,也可以努力融入她的世界,当初言品诺能做到的,我也同样能做到!”既然言品诺能让天唯做与迹部退婚的准备,那么我也可以做到……
手冢垂了垂眼帘:“也许你是对的,但成功的机率太小,何况人一旦在某方面受过伤,以后就会刻意地去回避它……”
“我并不否认这点,但是我很好奇,手冢,你应该在天唯与言品诺在一起之前就对她有感觉吧,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表示?”不二问。
“你想知道?”手冢看向他。
不二周助认真地点点头。
再次仰望面前的雅典娜雕像,手冢双眼的焦距拉长……
“在这之前,不二,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手冢问。
“你说。”
“在你眼里的天唯,像什么?”
“这个……”不二沉思片刻“我觉得唯就像一只黑天鹅,优雅、高贵、疏离、脱俗……”
“真是个贴切的比喻啊……”手冢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但是我认为她更像眼前这座雕像。”
“雕像?”不二不解。
“对啊,这是希腊神话中代表智慧与力量的女神雅典娜的雕像。”手冢解释。
“啊,看来唯真是喜欢希腊的这些文化呢,这点倒是和迹部很像。只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不二说道。
“智慧与力量完美结合的女神雅典娜,她自身很聪明很强大,并且拥有一颗博爱的心。因为是神,她庇护着所有的人;因为是神,她爱着所有的人;也因为是神,她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予一个人……神是最无情的……”
不二静静地听着,并不打算作出任何回应。
手冢继续讲道:“我们相识,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座雕像前——。”
两年前的天成在这里办了一场商宴,邀请了手冢的爷爷,那时手冢和天唯都出席了宴会,而手冢在会场与爷爷走散,找到这个庭院,便被这座雕像吸引——。
“你也喜欢这尊雕像吗?”好听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手冢转过身,那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女孩子,身穿玫红色的小礼服,踩着同色系的高跟鞋,头发随意松散地挽在脑后,二八分的刘海下是一双迷蒙而深邃的幽紫色眼瞳,涂着浅粉色水晶唇彩的小嘴精巧可人,微微勾起的弧度优雅中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丝……
“你家的庭院里全部都是希腊神话中人物的雕像。”这世上总能把疑问句说成陈述句的人,手冢算是资深代表了。小天唯笑了“是啊,我很喜欢希腊那边的文化呢,看起来你懂得也不少。是吧,手冢国光。”
“你知道我的名字?”手冢略感惊讶,他作为客人,了解主人的名字不算奇怪,可是在今天之前两人从来没有任何交集,这个女孩总不能把宾客名单全看一遍并且全部记住吧?
实际上天唯的确是把宾客的名单全部看过了,不但全部看过名字与照片,甚至对他们的
格和作风都有一定了解。
当然,天唯知道有手冢国光这个人的存在,绝不会是这个原因。
“我常听景吾提起你,他说你的网球很棒!”
“景吾?”手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迹部景吾。”天唯解释“我在冰帝就读。”
以天家的权势和财力,在冰帝上学一点也不意外,但是迹部景吾,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他,但那个人应该不会与太多女孩子亲近,看来这个天唯跟他很熟……
天唯看出手冢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我的三妹是冰帝男网部的经理,我……是男网部正选的陪练。”
手冢一惊!原来她就是冰帝男网部那个神秘的女助教,冰帝男网部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可以出席除国家级之外所有正式比赛的女球员!
说起来手冢会知道这件事也纯属巧合,当时冰帝的神教练和迹部景吾宣布天唯正式成为男网部的助教兼正选女球员时,乾贞治刚好潜伏在四周的草丛里收集资料……(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网球场啊~)
“虽然景吾说你们还没有比赛过,但他一直把你当做必须打败的对手。”手冢惜字如金,天唯倒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着。
“那么,你认为我和他之间,谁会赢呢?”手冢突然间问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
天唯似乎是有那么一瞬间愣怔,但马上恢复了那优雅从容的笑:“我没有见过你打网球,不清楚你的真正实力,但如果是景吾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赢。”
“……”
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单用一个'相信'就可以证明的吗?手冢一向是个不在乎他人眼光与评价的人,但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从这样的天唯口中说出,仍然感觉心里十分不自在。
“对不起,也许我这样说让你觉得难堪了……”天唯向手冢道歉,态度虽然诚恳,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认为自己错了。
“不会。”手冢回答地坚决“这是你的想法,你的自由。”
天唯笑了笑,她开始有些欣赏眼前这个男孩了,他身上具有一种成熟沉稳的气质,这是能得到她肯定的异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
“你出来这么久,没问题吗?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天唯看时间不早了,离开时间太长,父亲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