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元年三月初三，春光明媚，万里无云，一扇檀香木格子窗被轻轻推开，传来一清脆悦耳的询问声：“公主殿下，待会去御花园赏花，戴这支红玛瑙金蝶步摇可好？”

“雪月，你还不改口？当心……皇上听了不高兴。”另一粉色宫装的婢女风华赶紧低声提醒道。

“好了，风华，你也别吓唬雪月了，天晟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和雪月打小伺候本宫，一时半刻改不了口，也没什么……”

坐在一面铜镜前的红妆丽人淡淡地开口了。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奴婢知道皇后娘娘与皇上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非是寻常情分能及，自是不会在意这些。

可——人言可畏啊！

皇上……已经不是昔日的驸马爷了，这……后宫也……永远不会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皇后娘娘，奴婢们只有谨言慎行，才不会给皇后娘娘招惹祸端啊！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威胁皇后娘娘后宫之主的位子啊！”

风华跪倒在地，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她只是一小小的宫女，死不足惜，可她舍不得自小服侍的主子受一丁点委屈。

如意公主太单纯太善良了，被她父皇母后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及笄那年，又如愿以偿地嫁给一直疼她宠她的相府嫡子宫天晟，她怎知人心险恶？

宫天晟登上了九五之尊，她还敢奢望昔日的驸马爷，只专宠如意公主一人，将偌大的后宫空置？

如今是没有三宫六院，粉黛三千，可——以后呢？皇上能不选妃吗？后宫永远是最最吃人的地方。

“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雪月也反应过来了，紧挨着风华跪倒在地。

都是她的错，忘记了主子的身份，公主殿下可以在自己的府邸任性妄为，但是——皇后娘娘却必须谨言慎行，暗地里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她们凤仪宫啊！

“都起来吧！本宫以后会注意的。

有你们两个，本宫放心着呢。”

司马如意叹了一口气。

风华和雪月是她的贴身宫婢，一个沉稳，一个活泼，皆对她忠心耿耿，她不相信她们，还能相信谁？

只是……

司马如意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去年中秋过后，她欢天喜地地嫁给宫天晟，住进了父皇特意命人给他们夫妻俩修葺的公主府，那时的她笑得多开心多明媚。

就在她和宫天晟如胶似漆的时候，母后有了，她还来不及为母后欣喜，父皇就有了新宠的美人薛妃——薛娉婷。

司马如意心里难受，宫天晟得知了，将她眼里的泪轻轻拭去，还安慰道：“如意，父皇是天子，不可能只专宠母后一人。

后廷与前朝永远是息息相关的，各大士族只有把最美丽的女子送进宫，与皇上联姻，才肯为皇上效忠。

薛妃的背后就是薛氏一族，薛家……”

那时，宫天晟跟司马如意细细地讲解了一番，可惜司马如意还是似懂非懂，毕竟她只是女子，养在深宫的女子，父皇和母后都将她保护得太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司马如意虽然知道父皇后宫里除了母后一人，还有淑妃、贤妃、德妃……，可父皇一直最在意的人还是母后。

没想到这一次——母后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父皇却夜夜留在薛娉婷那里，真的是宫天晟说的那样吗？

司马如意按捺不住，还是去凤仪宫陪着母后……

司马如意忍不住想起了往事，也没了去御花园赏景的兴致，懒懒地半倚在软榻上。

风华轻轻地合上鎏金首饰盒，和雪月一起退了出去，并将门掩好，默默地站在门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