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初,他曾预感到殷落留今年会有一场大劫,却从未想过,竟然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劫难,否则,哪怕是要他付出生命,他也义不容辞替她挡下。

殷落留想替他擦干眼里的泪,很想告诉他,她就在旁边,就在旁边。可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年右北陷入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年右北一直抱着殷落留冰凉干涸的身体,从清晨到日暮。

太阳红灿灿的挂在西边,沙漠的尽头染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如此的美景,衬的他更加的凄惶。许久之后,年右北才缓缓的开口说

“小留,别怕,我会带你回来,我想办法带你回来。”

他把她的尸体抱上了直升机,殷落留也跟了上去,静默的坐在旁边,发不出任何声音,说不了任何话,只能静默的看着自己的尸体与悲伤的他。

年右北与机长说

“去阿汗姆家!”

机长熟练的调整了方向,往阿汉姆家的方向开去。

阿汉姆是年右北在非洲认识的一位知名巫师,据说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年右北曾与他有过多年的交情,他深居简出,近几年很少在外露脸,更鲜少去实行巫术,但对年右北却是有求必应的。

年右北抱着殷落留几乎是冲进了阿汉姆的家。

阿汉姆看到殷落留的尸体,摇头说

“太久了,很难,很难。如果是刚去世几天,我还有把握。”

年右北请求道

“请您务必要救她!”

阿汉姆为难的点头说

“我只能保证她能醒来,但至于醒来活多久,很难说,最佳时机错过了。”

接着阿汉姆让年右北把她的身体放在一张冰玉床上,床上的冰寒在外边炎热的天气下,一直冒着氤氲的雾气。她的身体久逢甘露,竟然渐渐的没有那么干涸了。

殷落留的心在狂跳,还有希望吗?还有希望吗?

阿汉姆忽然说

“小姐,你在这屋里吧?”

是在问她吗,他能看到她,能看到吗?

果然,阿汉姆双眼对着她,竟然真的能看见。

殷落留一颗心激动的差点流下泪。

年右北也顺着他的方向朝她看了过来,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情绪更加激动的一把抓住阿汉姆说

“你是说,小留在这?”

“对的,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你说!”年右北还是继续看这个方向,但眼睛始终没有与殷落留的对上。

“殷小姐必须在这冰床上躺90天,让她的身体进入最佳的状态。而您,有个任务需要帮忙。”

“什么任务?”他迫切的问。

阿汉姆说“请进一步说话。”

016

阿汉姆与年右北谈了许久才出来。

殷落留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话,阿汉姆面色凝重,而年右北却一派从容。

只见年右北说

“小留,你听的见对吧,你乖乖在这呆90天,等90天后,我们一起回家!”

殷落留朝阿汉姆点点头,让他转告年右北,放心,她很好。

殷落留看着自己躺在冰床上干涸的身体,血肉模糊的脸,心里恐惧的直发抖,她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除了恐惧,又满怀希望年右北与阿汉姆能够救她。

这样无依的时刻,就会格外的想念左上尧。

他现在在做什么?

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阿汉姆与年右北从那日之后,一直没有出现。她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尸体,这种感觉很奇怪,已不懂害怕,只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年右北的身上。

终于等到了90日。

她再次看到年右北,他竟然满头白发,然而却是面色喜悦的走到她的身体旁边,附身触摸她的脸

“小留,我来带你回家!”

他伸开手掌心,露出一只精美的吊坠,是一个极小极小的滴血石,仿佛是一滴血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小心翼翼的把滴血石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忽然,仿佛是一股魔力

那具完全没有生命力,面目模糊的身体竟然一触到滴血石就仿佛万物复苏那般,皮肤逐渐变成了她原有的完整,白里透着粉红,平滑而有光泽。

殷落留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吸了过去。一个踉跄,她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抬起自己的双手,真切的触摸到了冰床的凉度,身上衣服的厚度,她回来了,回来了?有一瞬间有些恍惚。

而年右北惊喜的看着她

“你真的回来了,谢天谢地!”

阿汉姆咳嗽了一声出现。

“两位请跟我来。”

阿汉姆把两人都叫来,嘱咐道

“虽然现在回来了,但是只能有三个月的期限,这是我的极限。另外殷小姐,您需要注意两点。”

“好,您说。”殷落留尚且还未从死亡的档口恢复思绪,有些茫然。但听阿汉姆的语气十分严肃,所以也强聚了精神来听。

“第一:这滴血石集结了年先生…哦,不,集结了你身体所有的元气,召唤了你的灵魂,所以您一定要随身携带,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会万劫不复。因你是在沙漠遇险丧命,所以身体会极度缺乏水分,要注意多喝水。

第二点…”

阿汉姆看了看年右北,顿了顿,才开口说

“第二:你绝对不能受男子的刚阳之气,否则会严重影响你三个月的寿命。”

殷落留点头,心头震动,她所有思绪都停在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三个月?她只有三个月的性命了?她还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那么多的人没来得及见。想到这个,不禁被悲伤所淹没。她不是怕死,只是舍不得。

而年右北听完阿汉姆的话,脸色沉痛,把殷落留紧紧的拥在怀里,喃喃的问阿汉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阿汉姆摇头说

“没有!这三个月已经是我的极限。”

017

左上尧刚处理完一宗并购案,媒体蜂拥而至的要采访他,

“请问左董,您这次入股60%是出于哪方面的原因?”

“这是左氏集团进军制造业的第一步吗?”

“请问左氏集团下步的动作是什么?”

左上尧始终未答一句,甚至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

“对不起各位媒体朋友,左董马上要参加会议,不能接受各位的访问!”

热情高涨的媒体被童尔一一挡下,宁飞护着左上尧离开现场,送他去晚宴。

晚宴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只有他没带女伴。有人过来跟他祝贺,有人过来跟他敬酒,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他只点头表示。

“左董,这次怎么没见左太太?我还没当面好好感谢她治好我父亲的病。”

一对夫妻过来,关切的问。

左上尧抬头看了看,他有点印象,对方的女主人跟殷落留还算有点交情。

他随口答

“她出国旅游!”

对方男主人惋惜的说

“那真是可惜了。左太太的舞姿也是一流的。”

“嗯!”

气氛太冷,那对夫妻识趣的离开了。

他是主角,却没人敢再靠近半步,周围一米远处,竟没有一人。

他这几年与殷落留已经是貌合神离,聚少离多。但是但凡她在国内,有宴会必然会挽着他的手出席,见谁都会热情打招呼,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摸样。

她从前并不大会跳舞,但她爱玩又爱学,自己请了老师,学了不到两个月,竟能达到专业水平。这下好了,每出席宴会,必拉着他进舞池,最后成为众人的焦点,别人都被比下去。

跳到脸上,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两人身体贴近,他搂着她细腰的手,也掌心微热。偶尔,她会有些洋人的做派,不管宾客如云,会忽然垫脚轻吻一下他的唇,惹的外人惊呼他们的甜蜜。

要演戏?他也配合,无所谓。

今晚这样的宴会只是无聊透顶。

宁飞正与其它宾客客套周旋,但双眼却时刻注意着左上尧的神情,此刻见他喝着闷酒,眼底有寒意,就知他不耐烦了。

他走了过去

“左上,我让小李送您回去,这边我来应付!”

左上尧点头,转身就出了宴客大厅。宁飞留在这足够,左氏集团他的地位仅次于他。

018

左上尧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飙速回家。忽地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家门前睡着。这个房子的安保系统做的滴水不漏,如果是陌生人进来早向他发出警报了,那么这个模糊的身影显然只有是殷落留了。

他眉心紧皱,她还知道回来?

真的把这个家当成旅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心里有怒火,更加不想理会她,所以直接越过靠在墙上睡着的殷落留,完全当她是透明,按了门口的密码准备进门

大概是按密码的声音吵醒了她,她忽地坐了起来,惊喜的朝他说

“上尧,你回来了!”

左上尧站在门口,握着门把,门还未开,殷落留已经扑进他的怀里。

他浑身僵硬,想推开她却抵不过她紧紧的拥抱。

此时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殷落留的心情。她看不清左上尧的表情,他背着光,站在门边上,一身笔挺黑色西服,挺拔伟岸。她拥抱着的,靠着的怀里冰凉而僵硬。

但她还能这样真实地拥抱着他,这几个月的煎熬与痛苦,忽然就爆发了。

左上尧极力想推开这个随心所欲的女人,

而殷落留则是不管不顾抱着他,嚎啕大哭,哭的左上尧莫名其妙,更加烦躁。

“上尧,对不起。”

“上尧,我…”她正想说她很想他,很后悔自己的行为才导致如今的结果。但话还未说出口,

却忽然听到头顶上,左上尧冷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到

“滚,明天早上民政局见!”

她的眼泪已把他的上衣哭湿一大片。

他终于一把推开了她,嫌恶的把上衣脱了,直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又忽然转身,捏着殷落留苍白的脸,狠狞的说“明天准时到,不要再甩花样。”

殷落留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心被踩了一脚似的那么痛。

这些日子的遭遇,让她忘了他们已经快要离婚了。

如果是在以前,左上尧说出这样的话,她肯定二话不说,拖着行李就去远游。

可现在,她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只有三个月,每分每秒都那么弥足珍贵。她再也不要跟他怄气,再也不要跟他分开,只想守在他身边。把以前她欠他的,为人妻的责任全在三个月弥补回去。

她拉住了左上尧的手

“我不要离婚,死也不要!”

左上尧忽然暴怒,转身看她时,脖子青筋一跳一跳,双眼狠戾的说

“这由不得你!”

他转身就往房内走,背影毫不留恋。

殷落留只来得及堪堪抓住他的衣角,不肯放手,声音哀哀,及其可怜的说

“我没有去处!”

每次吵架,她只要摆出这样的姿态,再大的错,左上尧也会瞬间饶了她。

只见他后背笔直僵硬,但这次却冷酷的说

“我让宁飞送你去西郊的别墅。”

她从后背拥抱住他,紧紧靠在他后背上跟八脚鱼似的粘着他,声音悲恸:

“我不要走,也不要离婚。上尧,你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以后一定做一个好妻子。”这是殷落留第一次肯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软话,做这样的保证。

左上尧的心稍微松了些,声音沉沉的问

“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主动消失。只要你给我三个月的补偿机会。”她说的非常诚恳又急切。

左上尧微眯着眼看他,那里有黑亮的光,看不清任何思绪,但最终,他似叹了口气说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好。”殷落留当即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