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总管!”

从走廊奔跑过来的护卫看到宛心愣了一下,然后收起杀意,赶到两人身边,问:“总管,我们感觉到有人动手,宛心到了,那王爷呢?”

“还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一回来先给我了一个大礼。”

吐吐舌头,宛心跟在钱明辉身后,活动活动手脚,刚刚赶马车回来,她一路上没颠簸死。

想到王爷,心里顿时压了一大块石头,爷的身体差点没挺过来,姐姐每次都躲在角落掉眼泪,她都看到了,心疼也没用,王爷折磨自己,姐姐就跟着折磨自己。他从来不听劝,也永远不会去看她们这群守在他身边的女人。

真希望,爷能有个枕边人,看着他每天那样坚持,宛心都看得心疼了。

“王爷回来,身体怎么样?”

摇摇头,宛心想起谷大夫对王爷的怒吼,心里就悬了起来,“谷大夫说,他救不了王爷了。他没跟着回来,还在立山。”

“胡闹!他不跟回来?申跃呢?”谷风没有回来,这可不是小事,这么多年,只有谷风能短暂牵制住王爷的病。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王爷的救命仙丹!

说起这个谷风也是个传奇一样的人物,是婉柔在给王爷采草药的时候从山里面捡来的。刚捡回来的时候,谷风全身筋脉都断的差不多了,身体有三种致命的毒药,可是他身体里有一样似毒非毒的药平衡着他的身体。

救活谷风是大家都没抱希望的举手之劳,那时候王爷咯血症都已经到了药石无效的地步。

谷风一醒来,就说附近有快死的病人,他只用几针,王爷的心脉就开始好转,这是奇迹,是谷风带来的奇迹。

一直到现在,谷风都是整个王府的恩人,如果他不把心思转到婉柔身上,他会更加欣赏这个年轻的大夫。

“谷大夫说,王爷的病,他已经治不了了。最多,最多,到今年冬天,爷……”说不下去了,乐珩君的身体,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也是每个人都不愿意认命的挑战。

“够了!王爷胡闹,你们这么多人跟去,就没人能劝着点吗?”厉声吼道,越想越待不住,安排了宛心去厨房,钱明辉轻功快速往皇宫赶去。

王爷不在乎他的命,从小就是,照顾了他二十七年,钱明辉对他的感情不只是主仆情,更有亲情。王爷固执,可是他钱明辉也不是吃素的,心里暗暗下决定,这次必须让王爷把谷风带回来。

等钱明辉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爷出来,看到他拄着拐杖走得很慢,却不失王者之风。

身边跟着童书和佑早,他们是王爷的贴身侍卫,童书主文,佑早主武,从小就跟着王爷,钱明辉对他们最为放心。

见王爷看到他停下来,钱明辉赶紧上前跪下,“王爷,您回来了!”

乐珩君疑惑地皱眉,“你怎么会来?”

钱明辉站起来,走到乐珩君身边,说了声“王爷,老奴冒犯了!”就握住了乐珩君的脉搏。

习武之人,脉搏就是命脉,轻易不得让人碰,乐珩君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挑眉看着他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是多年的信任,要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他没有一丝怀疑的,必然是钱明辉。

看他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必是他知道了谷风没有跟回来的事,无奈叹声气,这个管家就是太爱操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家怎么对他都这么执着。

看着钱明辉的眉头皱成小山,乐珩君收回自己的手,转移钱明辉的注意力:“回去吧!酉时的酒席,满朝文武都会到,别失了礼数!”

“是!”

乐珩君走的很慢,甚至有些颤抖,童书上前走了两步,停了一下,又退了回去。这样的场面时常发生,王爷在幼曾莫名掉进寒潭,每每到了夏天无法发出汗,就是再热也不会有一滴汗落下,那种痛苦的感觉,他们没法体会,只能小心守着。

从乐珩君十二岁从战场受伤回来,身体就没再好过,他们每年都做好所有可能的准备。王爷贡献了他的所有生命,直到谷大夫面见皇上,告诉他,王爷的病再不好好休养,就无法熬过冬天了,这才卸了一切职位,皇帝封王爷为一字并肩王,给了权力地位,然后让王爷好好休养。这让整个王府都开心不已,王爷的身体真的已经无法接受任何一点意外。

身体突然踉跄了一下,乐珩君艰难地大口呼吸,伸手止住钱明辉上前的身影,他不愿意要别人搀扶,他的身体已经是定数,这辈子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无法有子嗣,可是至少他的骄傲还是有的。

倔强地抬起头,那庙堂之上,从不给人选择,哪怕他身体孱弱,哪怕他们是血脉相连,站在那里,他就是一字并肩王。他必须护好坐在龙椅上的幼子,必须平衡几方势力。

能不能镇住这些老狐狸,就看今晚这顿鸿门宴,谁能沉得住气?

是夜,

乐珩君以一袭紫金纹祥云的琉璃服上场,没有白天的孱弱,身体也不颤抖,百官一眼望去,突然发现这个传说中已经一脚踩进棺材的王爷根本就没有病啊。

一双锐利的眼眸扫过百官,很好,三哥的人都没有来,真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手指有节奏地敲在桌上,心里思量着三哥到底是什么想法。

朝廷的形式大体他已经掌握了,三方割据,皇兄的亲信部队,除了驻扎在东江的赵晓福二十万大军外,江南驻军十万,就剩下城内一万亲兵。朝内,丞相和六部是支持新帝,但是难保不会中途倒戈。

武王手握青玉王朝一半的兵力,六十万精兵强将都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命。他也当过军人,比之王朝内指挥的天子,他们更加信服带领他们出生入死的将军。

如今这些精兵强将,有二十万就在京城附近驻扎,从皇兄去年年尾就陆续逼近了。剩下的人就是墙头草随风倒,加上民间的逆反分子,皇兄刚去,江湖就异动不断,有人在招兵买马,有人在囤,这些都是申跃暗地查出来的。

至于他自己……

指尖在碰到桌面的瞬间停住了,他只有十万兵马,这是一字并肩王的直属军队,是皇兄在位时特地为他找的后路,以便以后出什么事他能有个撑腰的。

“各位大人,”

听到乐珩君开口,所有人都站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神,没人会小看乐珩君,从十二岁上战场,三次从阎王手里救回来。有人曾说看见过乐珩君像一个血人一样走下战场,那场战役,他一人闯入五千人数的敌营,救出副将,从此,谁敢得罪他?那年他才十五岁。

“这场晚宴,本王是替已经仙逝的皇兄请的。”

说到先皇,大家的心理都咯噔一下,不知道乐珩君要干什么,难道说是杀鸡儆猴?先皇的手段,没人不怕,一个热爱战场厮杀的男人,用了九年时间把青玉版图扩大了将近一半,他是青玉的神话。

“各位,我刚回来就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这些个话在皇兄面前,是从来没人敢说的,只不过最近不知怎么了?

各位是不是,觉得皇兄不在了,新帝只是一个小儿?”

“不,不敢!”众人齐齐说到,语气微弱,头低得更低。

扫视了一圈,乐珩君继续说,“人,以父为尊,以君为天,以国为重。

三纲五常教导以君为上,忠臣,奉君不事二朝。存大义,守忠孝,学廉耻,君君,臣臣,自古就分明了然。

我想各位对这些的理解不比本王低。那么对于,不忠君,不爱国的叛臣逆子该如何?我在回来的途中,听到了些不该听的,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哪位大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啊?”

“杀,杀无赦!”丞相董楠在堂下高呼。

“人人得而诛之!”吏部侍郎阮清也连声迎合。

丞相和吏部侍郎都是太后的本家,他们是少数的忠臣,在朝廷里,小皇帝还能坐在龙椅上,就是这些大臣的忠心不二。

接着大家都杂七杂八地喊起来,有些人掏出布绢擦汗,有些人连看都不敢看乐珩君。

之后,乐珩君利用了训斥过后,再进行封赏的方法,暂时性地稳住了这些虾兵蟹将。

乐珩君坐在座位上隐藏起来的地方,他的手一直在抽搐。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王府专用大夫给他配的药效要下去了,身体痛得快要忍不住了。

从宴会开始,乐珩君一度想要嘶吼出来却一直坚持到送走最后一个官员才瘫倒在座位,乐珩君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脸色发白,颈部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领。想要出声叫人,可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抽动手指,远处就是婉柔,想要叫她一声,可是身体痛得他想一口咬断舌头。

“爷,您该去休息了!”婉柔,宛心的大姐,乐珩君的第一贴身侍女,走近他。

须臾之后,婉柔,突然大叫,“爷,您撑住!快来人!”

巴苏出外办事,站在四周的只有玉明和俊平,听到她的呼叫立刻飞身赶到王爷身边,几个人慌忙把乐珩君送进房间。

申跃赶进来,拿了一个小瓶子递给婉柔,婉柔坐在床边,擦掉他嘴角的鲜血。倒出来一颗蓝色药丸,喂给乐珩君服下。

爷,吐血了,谷大夫说过,要是出现了这种情况,爷的情况就是糟糕透了。

她给爷号脉,明显感觉到爷的气息微弱,脉搏时有时无。拿出针,封住他的人迎穴,这是谷大夫交给她的保命的招数,“快!不管花多大功夫,都要找到谷风,告诉他,婉柔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