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舒宛华先问乔敬泽的饭食，她便暗自点头，又听她吩咐给送饭，便微微一笑站出来回话：“苏德全打发人回来说陛下如今只一味昏睡着，倒也不是很紧急了，如此阿泽也勉强吃了半碗饭。奴婢也和娘娘一般思量着是不是含元殿里伺候不好，已经吩咐送过去几样阿泽平日里爱吃的了。”

乔敬泽年幼丧母，虽有太后庇护着，这宫里的大风大浪都是钟嬷嬷护着过来的，她在东宫自是有几分尊贵，这一句“阿泽”也是太后亲口允了的。

乔敬泽一向有些个怪癖，这满大昭国能喊他“阿泽”的，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幼年时圣宠的淑妃为了以示亲近，也唤过他“阿泽”，当着明惠帝的面他愣是没应声。

由此足以看出钟嬷嬷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舒宛华暗恼自己如何没能早些想起乔敬泽来，自己都吃饱喝足才意思意思问问未免太不尽心，幸而钟嬷嬷看着倒是颇为高兴，她便也笑着安抚几句：“还是钟嬷嬷思虑得周到，幸亏有嬷嬷，不然等我想起来该要饿着殿下了。”

“娘娘过谦，奴婢不过略尽本分而已。”钟嬷嬷并不居功，也是想着舒宛华年纪小，在这一步都踏错不得的地方，十二岁的小姑娘做得够好啦。

舒宛华这里闲聊说话着，外面又有小太监来禀：“含元殿的喜公公，吩咐奴才来禀告娘娘，说是有要是要告诉娘娘。”

“他可说了是何事？”舒宛华倒不意外会有这一出。

“并不曾。公公说干系重大，不是我等小人可以探听得的。”

“知道了，既是如此咱们便去听听他可都有什么话要说吧。”

*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太医院院判胡木兴避开众人，躬身给乔敬泽行了一礼。

胡木兴这个人乔敬泽倒有些印象，前几年提拔起来的太医，专门照看着明惠帝的身体，医术自是好的，为人也好风评不错，是丞相李德亮一房远亲。

乔敬泽闲闲往外走了几步，在含元殿里的书架前停下，手里拿着本前朝孤本随意翻着：“胡院判有话不妨直说。”

胡木兴亿一撩衣摆跪在他脚下：“下官不敢欺瞒，实在是陛下的身子已经元气尽损，回天乏术了。”

乔敬泽手里的书“啪”一声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前一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有损真气，单好好静养也是不妨事的，怎么转过脸又是这番说辞？何况父皇晚间用药后呼吸平顺，脸色也好了许多，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回天乏术了！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胡木兴拜倒在地，额头和地板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卑职死罪。正如殿下所言，先时卑职却曾言不妨大事，单当时在场人多口杂卑职不敢直言，臣今日入宫曾听街头巷坊议论纷纷，听闻是有数支京卫驻扎在城外。”

“你所言不虚？”

胡木兴又是深深拜倒：“卑职不敢欺瞒。”

乔敬泽剑眉深深一蹙，颇为忧心：“那父皇的龙体……依胡院判所见，可还能撑多久？”

“沉疴入骨。”胡木兴摇摇头，“陛下龙体欠安也拖了数月之久，全凭上好的人参护着心脉，如今药石无灵邪气外侵，怕是……怕是，回光返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