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了,早上起来草坪上都浮着霜。袁石风叮嘱海里穿得多一点,海里穿了一件毛衣,裹了一条围巾就飘出来了,袁石风不满意:“换一件厚的。”
海里嘟囔:“我没从家带冬天的衣服过来。”
袁石风皱眉,走去她的房间,打开她的衣柜看,果真没点厚点的大衣。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带海里先去逛街,买点厚实的衣裳。
一路开车过去,路边的银杏都黄了。
李妈常念叨,说海里当真是稀奇的,出生的时候虽然也是深秋,但中午的阳光很大,特别温暖,银杏还没被冷空气吹黄,那个中午好像特别热,人一动就会出汗,海深还在玩泥巴,李爸还在钓鱼,两个人跑回来的时候都是大汗淋漓的。海里就是在这么个稀奇的天气里出生的。而后每年的这一天,天气都没像她出生时的那一天暖和了,甚至冷极了。李妈说,这样也好,看着银杏全黄了的时候就知道海里的生日要到了。
这个城市的银杏不专一。从高架的这一头开到那一头,下边路上的银杏从黄到绿。
袁石风把车停在停车场,海里下车,风一吹就让她打了个哆嗦,袁石风皱眉:“等会儿挑一件大衣你就可以穿上了。”
海里不说话,跟他并排走着,他们离得近。海里想着,袁石风除了有时候会拍拍她的脑袋,其他的,并不会对她做亲昵的举动。
海里抬头看他:“今天我生日。”
袁石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对啊。”
海里转过头,没看他了,直视前方,抬起手,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大衣口袋。他的毛呢大衣真暖啊,她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握拳。
袁石风一愣,错愕一下,而后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这样是不妥的。
海里说:“今天我生日,寿星最大。”撇撇嘴,再找了一个让袁石风无可奈何的理由,“我手冷。”
这个理由让袁石风无条件地依了她。
袁石风到底是宠海里的,只要服务员夸海里穿着好看的衣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买了许多,大包小包的,往车厢后面一丢,估计海里过年的新衣裳也不用买了。海里穿着新买的大衣,身上热乎热乎的,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死皮赖脸地把手放在袁石风的大衣口袋里。
她多么希望他也能把手伸进来跟她握在一起,可他没有。
“好了,去哪儿?”袁石风站在车前问,“吃饭?”
“还不饿,不想吃。”海里说,转过头望了望四周,看到前面架起的一座天桥,连接着这个十字路口。海里指了指天桥:“我们去那里!”
这天桥是老桥了,年代有些久了,准备拆了重新建。但现在天桥上仍会有摆摊的人,大抵卖些小玩意儿,鲜少有人停步下来买。也会有乞讨的人坐在天桥上,面前放着一个碗,碗里装着零星的硬币,倒是见着不少人掏出一毛五毛的钱丢进碗里的,乞讨的人也懂礼貌,别人丢一个硬币他磕一个头说声谢谢。
袁石风不明白海里为什么要走到这座桥上,全当她孩子性子。
海里趴在天桥的栏杆上往下看,指了指前面:“那里是哪里啊?”
“庆春路。”袁石风说。
海里又指了指左边:“那边呢?”
袁石风笑:“这一整条纵向的路都是庆春路。大的商场差不多都集中在这条路上。”
海里点点头:“你是造房子的,对吧。”
这个说法有点牵强,但也可以这么说。袁石风笑着点点头,不明白海里为什么要抛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海里看着他,风刮在脸上,嘴唇微微一抖,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在今天说。
——今天她是寿星,她最大。
这么好的氛围,稀少的人群,安静地马路上空,桥下的路口亮起了红灯,阻止了一边的车流涌动。整个世界都为了他们而安静起来。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啊。
但是袁石风的手机一震动,把海里的话捂在了嘴里。
袁石风掏出手机看了看,工作电话。他抬头看了一眼海里,拒绝接听,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他说:“今天你生日,以你为重。”
海里很想告诉他,听着这句话,她莫名想哭。
袁石风总觉得今天的海里是心事重重的,是绷紧了弦的,永远像是在沉思的。吃晚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眼神也是不敢看他的。想着也许是早上逛街试衣服太累了,也就早早就送海里回家了。
袁石风的直觉是这般准。
海里的确一天都是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