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从那次见面后,海里有很久没去找袁石风了,荒唐的是,袁石风也没有理由来找她。俩人各站在城市的一个角落,过着各自的生活节奏。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想起他的时候,特别想知道他有没有也想着她。

海里还是经常逃课,倒不是窝在寝室,而是频繁地往袁娘那儿跑,有几次老远就看到了陈梓蓝陪着袁娘,她就不露面了,转身慢腾腾往回走。若陈梓蓝不在,她就黏在袁娘身旁,陪袁娘散步,陪袁娘在公园坐着,袁娘在房间里看电视的时候,她就跟袁娘躺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再一看,不是天暗了,是袁娘想让她睡得舒坦点,把窗帘拉上了。袁娘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点着灯,低头织着毛线。电视的声音开得小,她时不时抬起头看几眼,手上的针继续来回穿插交错着。

海里躺在床上,有点浑浑噩噩,看得这幅景象,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梦里回到他们的小时候。海深和袁石风骑着自行车在田埂道上飞驰而过,袁娘坐在窗口踩缝纫机。袁爸从井里带来了一盆凉水就往身上冲。李妈还会串贝壳项链,无聊的时候就去找袁娘侃大山。

海深汗淋淋地进屋,进屋就吼:“渴死了!水呢!”

李爸一巴掌挥上去:“小声点!你妹在睡觉。”

海深不屑一顾:“还在睡?猪啊?”

这些记忆,在昏暗的房间里,竟分不清是过了多久。

袁娘听见动静,上来看看海里,摸着她的脑袋:“怎么哭了?”

海里用手背摸摸眼睛,凑上去,用手环住袁娘的腰:“我想你们了……”

袁娘笑:“傻孩子,我不是在吗?”

这样的袁娘,好像全好了,好像……是健康的。

海里告别了袁娘,背上包离开疗养院,沿着长长的下坡路往山下走。一路没见得有空的出租车,也不乐得等,踏着一双帆布鞋往山脚下走,走着走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里头有一罐玻璃糖的照片,有排列着的六颗玻璃糖的照片,再往前翻,有许多许多袁石风的照片。大抵都是他喝醉那天晚上拍的,本想着把他的醉相拍下来等他醒来后取笑他,没想到,一不小心,成了手机里最让她不依不舍,恋恋不忘的东西。

海里到底是狠得下心,走下山的一段路,一张一张都给删了。

这头,海里删着照片。

沈炎把车就停在了路中间。后面的车堵成了长长一条,他也不管,沉着脸听着电话,一声也不吭,末了,他说:“陈心啊,你爱怎样就怎样!”干净利落地就把电话给挂了,坐在车里继续黑脸。

后头的车不耐烦地鸣喇叭。沈炎瞟了一眼后视镜,心里的怒气是火急火燎的,喇叭一催,一股火就冲到了脑门上。他飙着粗口就开门下车了。

一米九的高个子啊,又穿着黑色的T恤,冷着脸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后面一排车顿时就哑了。他跨着步子上去,敲敲车玻璃。

车主摇下半扇窗户,占着自己有理,挺着脊椎说:“你把车停在马路中间干什么?堵着了!”

沈炎倒是知礼数,还让人家把话说完了。人家刚一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礼数到此为止了。沈炎伸出两只大手,迅速地从窗户外探进去,拎住车主的领子狠狠地往外扯,车主的脑袋立马被卡在了半扇车玻璃上,疼得哇哇大叫。沈炎凶神恶煞地对着他的脑袋吼:“老子就喜欢这么停,你管得着吗?你要管吗!别跟老子横!老子就是比你还横!再跟我按喇叭,老子把方向盘拧下来套你脖子上!”骂完,还不甘心,继续飙一连串的粗口,吓得车主愣是不敢吭一声,沈炎一把松开他,骂骂咧咧,气势汹汹地往回走,这么一长排车,倒真是没敢再按一下喇叭。

沈炎黑着脸上了车,慢慢地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心口还是憋着一股怒火啊,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一条短信,他把方向盘一转,干脆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双跳。

下车,透口气,靠在车门上,拿出手机查看,陈心发过来的短信,表情稍稍缓和,但点开来一看……

两秒。

“靠!”沈炎气得一把就将手机丢出去!

手机划着一道抛物线,越过了防护网,落下了山……

沈炎气啊,气得来回走,一边走,一边连番骂人,骂到后面,听着简直像是一段hip hop。

想想,不甘心,怎么也得发一段狠话回去。一摸口袋,嘿,手机扔了。

抬头,正好瞧见上头下来一个小姑娘,低着头玩手机。

沈炎上去,一把夺过人家小姑娘的手机:“借用。”

两个字,霸道得很。

海里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抢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张着嘴站在原地。

沈炎拿过手机就想拨电话,可目光落在手机上,一下子就惊悚了。

——嘿?!袁石风的照片?

靠!艳照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