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越挤越多,婉涔一个站不稳,差点倾倒。夏子凌毕竟是军旅出身,反应快,一把捞住她,没被人群冲走。 阳光反常的暖热,婉涔贪凉,只穿着两层薄薄的织锦薄衫。他的手就扶在她的腰上,透着衣服,似有似无的热。他们从没如此亲密过,周围的吵杂瞬间就失了,婉涔正寻思是推开他,还是干脆装作不知道。身后又一浪人群冲过来,两人又被挤到一处,彼此间的距离更少了。为了扶住婉涔,另一只手也只好搭在她腰间。 天大地大,没人注意到这人间的小儿女。夏子凌把她围的更紧,婉涔扬头,看到他脸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他感到了她的目光,侧脸低头看她,下颌与额头私有似无的摩挲,目光纠缠在一起。身上的贴合只剩,身体里一丝冲/动,直逼得脸都红了。 他强抑着心神,移开目光,夏子凌只微微一个笑,“没关系的,有我在。” 这句话就这样烫在了婉涔的心里,放心大胆的缩在他的怀里,那里是她的天。 人潮汹涌,他努力着为她围一个独立不被侵犯的空间。婉涔舍不得他的辛苦,稍稍踮脚尖,够到他的耳旁,“别看了,人太多了,去别处把。” 两人又逆着人流而行,行了半天才离开人潮。然后突然看到相拥的不妥,电也似的弹开了。婉涔满面潮/红,夏子凌也带着羞涩,额头上已是布了细汗。 婉涔拿了帕子,递给他。他却孩子气一样微俯下/身/子,凑头过来,等她擦。 还好人们都没注意到他们,婉涔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替他擦去额头两面颊上的汗。 此时的风有些青草的味道,甜甜涩涩的。暖暖的,却又有一点温潮。拂在脸上,直沁入心底,心底好像也泛出些温润的痒来。 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

,搭在眼睛上,浓浓的眉毛,深邃的目光,温雅的表情。。。。。。什么时候,那个小小少年,竟长的如此的信长俊硕? 夏子凌被婉涔的注目看的沸腾,握住婉涔的手,小声道“怎么你出的汗都是香的,我的汗都是臭的?”婉涔的脸腾的又红了,“没个正经!”心里却蜜一样的甜,手乖乖的被他握着。 第一次,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谁也没说去哪里,慢慢的走。 两人的话都不多,手合在一处,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时候还早,咱们也别叫车了,往回走吧。”夏子凌说。 “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婉涔仰头问他。 “能走到什么时候就走到什么时候,你要是累了,我背你回去。”脸上有孩子气的笑。 两人就牵着手,有意无意的绕着远路,谁也不想回去。 可再远的路总有走到头的一天。远远快到夏府了,大路上的梧桐树下已有些苗芽。这漫长的路,今天走来却是这样的短暂。舍不得就这样结束。 夏子凌停下脚步,婉涔见他不走了,侧头看他,迎上他的眸子。高墙影下,突然他把她拉进怀里,唇就盖上,而温热。生涩的初吻。 【】 夏子凌一到军部就明显感到今天的不寻常。素日里总打玩笑的方秘书,脸色也难得的严肃起来。看到夏子凌,便忙说:“凌少你可来了,参谋长正在发火。” 夏子凌松了松风紧扣,才从营地里巡视回来,不知道素来老城沉着的哥哥发的哪门子的火。于是安慰了方秘书几句,就忙往夏子允的办公室去。 刚推开虚掩的门,一个物件就飞过来,聊是夏子凌身手敏捷,却没料到还能遇上这暗器。于是这物件就实实在在敲到了额头上,一顿眼花缭乱。 屋里的人听到夏子凌一声闷哼,忙来检查伤情。夏子允却看了他一眼,不动。 夏子允的秘书沈书年连推带拉的把夏子凌带到医务室。还好没破口,青肿了一块。医官处理完,便去了。看到医官离开了,沈书年才开口,“凌少您今天可真是撞到枪口了。“ 夏子凌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沈书年边给他冷敷,边说:“今年军饷看来是下不来了,连着督军府里的用度也减了,督军一早叫了参谋长去一顿好骂。参谋长脸色一直不好,但也没说什么。今年连楚家的货税都收不齐,郁牧成这几年坐大,也越来越不买参谋长的账。。。。。昨天跟田家老头子电话,老头子原先许诺的强制粮饷也闪烁其辞。”

夏子凌的笑渐渐凝了,沈书年接着道:“田老头子只说他家茵茵小姐的生日要到了。。。。。。”夏子允昨天就跟他提过这事情,让他去给田小姐挑礼物。结果他非但没去,今天却跑到营里巡视,故意避开。

夏子允一听沈书年汇报了夏子凌的去向,一阵无名火就上来了。田世荣昨天说的很清楚了,他一生无子,就一个女儿,他的家业那都是留给女儿女婿的。

“参谋长的腿疾今天又发了,刚才医官看过,怕是心伤郁结。。。。。。”沈书年的声音越来越低。

夏子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敷了。“给我备车吧。”

夏子凌在福茂百货的金货柜台前仔细听着经理介绍,给田茵茵选了一枚胸针。又瞥见新进的一串紫玉珠,难得的蓝紫,更难得的是水头很足。

经理细细捧给他,“凌少好眼光,这串珠今天早上才进的。颜色靓,水头足。这品相,世面上可不多见。咱们行内都说‘春到好时赛过翠’,要不是边料打成的珠子,那可就是价值连城了。就这样,价格也都是高过翠色珠子的。”

夏子凌点点头,想着这颜色婉涔是最爱的。玉是好玉,但是看那简单的样式却又略嫌粗赘,便找理画了个图样,希望重新做个样式。

刚画好,忽然听到有人呼“凌少。”

夏子凌回过身去,却见到田茵茵和一中年。叫他的,就是那中年摩登妇人。夏子凌也认得,这是田世荣的四太太。忙起身跟四太太和田小姐问了声好。

四太太眼尖,瞧见了桌上端盘里的东西,“哟,这是给茵茵挑礼物呢吧。凌少好眼光。”

田茵茵本就不愿意跟四太太同来逛街,奈何蹩不过父亲,只好出来。见到四太太如此不矜持,心里却是鄙夷的,面上也带着些不快。她是受过大学教育的新式女子,父亲出身草莽,虽然近些年捐了个爵士,还是难免带着土匪气息。她最怕被人鄙视。

“云姨!”田茵茵冷冷喊了一声。四太太瞧出她的不快,于是放下胸针,佯称要赶牌局,把田茵茵就推给了夏子凌。

“正是在给田小姐选贺礼,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夏子凌声音温儒,明朗悦耳。

田茵茵是极喜欢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低头微微一笑,却瞧见了那串紫玉和手链的手稿,“这紫玉做这个造型可真是别致。”

一旁的经理瞧这两人郎才女貌的模样,便殷勤推销,“凌少是京州城里出名的有品味,听说早年是跟过洋人学过美术的。”

“就把你设计的这手链送我吧,我喜欢这个。”田茵茵大方的微笑着盯着他。

夏子凌微微一笑,“难得田小姐喜欢,荣幸直至。”夏子凌虽然不常在欢场上应酬,但对待年轻小姐还是很谨持有礼。

出门一看,田家的车让四太太给开走了,田茵茵不禁恼她做的如此明显,脸上便是一热。夏子凌看这情状,便不着痕迹的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送田小姐回家?”

田茵茵见他如为自己解围,心里更是赞赏。

夏子凌将田茵茵让进车里,俯身说,“田小姐稍等,我还要再嘱咐经理几句。”说完又进了福茂百货,又快速画了一张,一串紫玉就制成两串相异的手链。

经理是见惯场面的人,心里敞亮,知道这两串定是送给不同的小姐,便也不多问。

田茵茵很有耐心的在车里坐着。

她父亲早年从草寇起家,在山寨里摸爬滚打多年。虽然她自小也是被养尊处优的,但那些丛林法则,父亲却是耳提面命的,和普通的官宦人家的教养自是有些不同。

她自然懂得要猎取,必要有耐心和魄力;她稍大些,父亲也跟着分着共和的一杯羹,她便用心的在女校里学习,誓要抹去身上一切的草莽低俗。同交往的不少是世家高官小姐,她看得到她们眼中的鄙夷。她在乎的紧,却更加的装做不在乎,便只做的更加大气端庄。

京州城里数的过来的青年才俊,她一眼就相中了夏子凌。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便就是如此吧。

夏子凌复回到驾驶位,“让田小姐久等了。”

田茵茵稍扬下颌,“是蛮久。凌少,你要怎么赔罪?”

夏子凌不预她会如此回答,稍愣片刻。田小姐和那婉涔是不同的,她是爽朗明快的,直接的让人那样措手不及。于是轻轻一笑,田茵茵觉得的那笑如春风袭来,吹放夜花三千。

“在下请田小姐喝杯咖啡当赔罪可好?”

“那就红磨咖啡吧。”

夏子凌虽是有些迟疑,但还是将车开到了红磨咖啡馆。

他本是这里常客。那婉涔不爱出门,却又爱美食,最爱的就是这家的法国舒芙里。从军部回家的时候,常带上一份给她。

侍应生见他,上前殷勤招呼领座。此时正是下午茶时分,旖旎的歌曲从留声机里飘来,混着半苦涩半甘甜的咖啡味道,还有呢喃的甜品香,别有一种慵懒的情绪。

一个浓妆丽人正要出门,从两人身边经过。桃花媚眼在夏子凌脸上驻留几秒,忽而一笑,妖/娆备生,如牡丹艳放,让人忍不住侧目。

夏子凌却只是颔首侧身让过她,和田茵茵坐下,然后仔细的看着菜单。

那女子扭动/腰/肢到吧台前,“给我拨个电话。”

吴侬软语让酒保浑/身/一酥。女子咯咯的笑着对电话讲,“三郎,猜我瞧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