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闻着医院令人不舒服的消毒水味道,问悦还在思索着:她到底是怎么被框骗到医院的?只记得当时她说完话,夏先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她还以为他是去取东西上班,谁知道,没一会儿,夏先生出来,手手里拿着两件外套,一件是他自己的黑色羽绒服,另一件……唔,看着很眼熟。

接下来的情况,她就很有些目瞪口呆了,只见夏先生将那件羽绒服递过来淡声道:“穿上。”

可能是病的真的不轻,她竟是在展开衣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件朱红的羽绒服是她的。而直到医院反应过来,原来夏先生不是去上班,而是带她来医院啊……

冬季天干容易上火感冒,因此,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除了正儿八经的病人,还有陪护的,因此人不是一般的多,而医院里又开着暖气……当时那个气味逼的问悦直憋气,并低声与夏先生打商量:“咱们出去买点药吃吧,能不能不看医生?我特别怕医生,而且久病成医,我知道我应该吃什么药?”

夏先生倒是没有不同意,当然也没有首肯,似乎也是被那混杂的气味熏的不行,微蹙着眉心,这近四个月下来的相处,问悦知道他这是不耐烦的神情。果然,他不再往里走,而是带着她从就近的楼道里拐了出去,紧接着,问悦就发现,他们竟然是往地下车库去,然而,她隐约记得,他们的车不在那个方向。

很快答案揭晓,他们不是去找车回家,而是转到了地下电梯面前。更令问悦惊奇的是,这间电梯竟然是指纹识别技术,而夏先生修长的指节轻轻一放,一秒钟扫描结束,电梯门开。

“这是通往就诊室和住院部的电梯,因为当初建医院的时候,‘威远’出资赞助,而爷爷奶奶生病也经常在这里,所以为了方便起见就留了一间电梯。”

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中,问悦听夏言如是道。低沉舒缓的音色此时听来竟让她有种轻柔的错觉,飘忽着转进耳中,之后传入大脑流淌进心底。

“原来如此啊。”她似恍然大悟,吸了吸鼻涕,“怎么不早说,不然也不用去跟人家抢地方了。”

她这本是玩笑话,在她看来,不用看医生也没什么问题。谁知道却换来夏先生有些奇异的一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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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明显是相熟的,有了电梯的解释,这时候问悦已经很淡定了,如果这时候夏先生说这家市医院是夏家的,她也不会太过惊奇的。

虽说症状比较严重——涕泗横流——但归根结底还是感冒。医生是一位年轻男人,见到医生的同时,问老师就在内心默默的想一个问题:是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真的是看人的?因为如果说夏先生是天生的偶像男猪脚,那他的这位医生朋友就是那种扔在人堆里绝对找不见的一类。

医生姓张,单名一个液字。张医生没有让打点滴,只开了些普通的感冒药,并嘱咐多休息,都是感冒后应注意的基本事项。

司机先生在地下车库待命,问悦本想自己去拿药,但夏先生一声令下:“你休息。”便一个人出去了,留下医生与病人大眼瞪小眼。

“不要那么拘束,我很阿言是朋友,你们的婚礼恰巧我不在国内,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张医生很和气的道。

原来是夏先生的朋友,而且听称呼应该不是普通的朋友。问老师心里嘀咕,继而笑着点头:“好。”她一向都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脾气。

“阿言是不是很不好相处?”张掖医生闲聊道。

这个可是八卦,向来很少有人不喜欢听八卦,其实问悦属于那少数人,但如今八卦的对象

是夏言时,她发觉她不是不喜欢听八卦,而是别人的八卦实在激不起她的兴趣。

“还好,只是不大说话。”她实话实说道。

张掖轻笑:“他向来脾气沉闷,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常常对他这项特点无可奈何,但因为成绩好,也不惹是生非,再加上皮相,就比较容易受到年轻女老师的。”

问悦听到最后,刚喝进口中的温水还没有咽下,差点喷到对面坐着的张医生纯白的大褂上。但差点的结果是,张医生的衣服完好无损,她却被一口水呛的咳个不停。因此,当夏言拿完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某位医生正温柔的轻拍他新婚没多久的妻子的背,而他的新婚妻子则趴在桌上咳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还没走?”夏先生进到有且仅有两人的就诊室,音色淡淡道。

刚才还做温柔“知心姐姐”状的张医生不忿:“我是被你叫来的啊,你们还没走,我怎么走的开,本来今天我休息,被人叫来义务劳动还被嫌弃,天理何在!”

一旁咳得惊天动地的问老师真相了,原来楼下菜市场似的热闹,而这位张医生还能十分悠闲的与她闲聊,原来是被拉来义务劳动啊……

“张医生,我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如果你有时间,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去吃饭怎么样?”问悦觉得不能太盛气凌人了,人家都出过力了,不能过河拆桥啊。

张医生着光洁的下颚,缓缓点头:“恩,建议不错。”

最终,三个人——问老师与夏先生车在前,张掖医生自己驾车在后——一行按照出发前张医生的提议:“若是阿言请客,至少五星级酒店”的标准,黑色宝马停在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一路上问悦只敢用眼角打量这间名为“花样年华”的酒店,原谅她这么没出息吧,虽说做问家的千金小姐也有好几年,但她一直算不上富二或官二,跟着出席上层社会的宴会也是屈指可数,因此,到目前为止,事实上,问家的千金小姐还差不多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平凡普通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直到尾随而来的张掖故作神秘的告诉问悦这家酒店是夏言私人名下所有财产时,她才明白了刚才进来时大堂经理那种奉若神明的客气的由来。再去看已经亲眼见证其身价冰山一角的夏先生时,问老师眼睛里满是金钱符号。

而一旁端坐、即便连坐下时都脊背挺直的夏先生则似乎真的没有听到似的,翻看着菜单,吩咐一旁的服务生要的菜色,随后……问老师觉得有些不对,眼中的金钱符号变成了夏先生那张波澜不惊的俏脸,右手边是张医生毫不客气、不知道掩饰的低笑,于是,问老师难得的脸红,但仍旧毫无所觉的模样,接过夏先生手中的菜单,随意翻了翻,淡定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临时起意的一餐饭到底还是吃不安静的。本来,在开始提出邀请的时候,问悦想的是感谢张掖牺牲休息时间来给她看诊,而已经耽误了上班时间的夏先生也没有被她考虑在内,只是没想到他会一起来。倒不是她怕多付一个人的餐费,而是实在怕耽误他太多时间。

“嗡嗡嗡——”

虽说是第一次与张掖见面,但大家都是进入社会好些年的成年人了,因此总不会担心没有话题可怜而使场面冷场,何况相处下来,问悦发现,即便她这个靠一张嘴吃饭的人在张医生面前都很是汗颜,原因是张医生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妙语连珠,不管他说什么,总带着些使人后知后觉的幽默。但一张桌子三个人,几乎都是两个人再说,另一位——夏先生则是位十足的听众,不主动说话,等到张掖问到他时,他才惜字如金的答上一两句,而问老师则是没什么与夏先生说的,因此,夏言说话时间也只是在张掖所给的发言机会中。

当张掖的话再一次被某人口袋里的电话打断时,他彻底无奈了。脾气一向很好的张医生忍不住抱怨:“你有什么事先离开也没关系,只要把我们的餐费付了就好,问悦我送回去。”聊到现在,他对问悦的称呼由初开始的“夏太太”到此刻的直呼其名,可见两人聊的有多投机。

夏言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默了默,道:“我需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司机留给你,我打车。”

问悦一听这话是对她说的,其实她刚才有些跑神了,她一直默默数着他这不到二十分钟里能有多少电话进来,事实证明,大老板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半天没有上班,就以平均两分钟一个电话的频率来催促,恩,很累、很烦。

“不用,等下让张掖送我就好,你先走吧。”让一向清贵无匹的夏先生打车……那场景她不敢想象。

“回去好好休息,我下午会尽量早点回来。”他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做过多的争执。

问悦点头,但其实她觉得回来早晚都没有关系啊~她一个人在家还会更自在些呢,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