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孟一常一夜睡得踏实舒坦，小厮未起，就猛地睁开眼睛。

墨蓝深沉的床褥被单之上沾染着细碎的小白花。

和窗外的墙边那几排灿烂如雪的樱花树遥相呼应。

匆匆地洗漱一番，他坐在窗下桌前垂首细细描绘了一副樱花春放图。

画中的主角从衣饰上看是个女子，长袖飘飘，衣袂翩飞，就是没有五官，仅是小小的轮廓。

谁好呢？

孟一常拄着下巴，几分少年稚气地寻摩，四妹妹最是闭月羞花，娇艳胜花，可惜，神态间总是必不可免地洋溢着一股病态傻气。

若是能像江南第一美人李小娘子那样一颦一笑皆是百般风情，炯炯有神的话，天下第一的头衔定然落到四妹妹头上。

可惜了。

也不可惜。

孟一常随手将画纸团了，隔着些距离，远远一丢，精确无比地砸入纸篓里。

随后他吩咐小厮不要跟着，就自去找祖母，母亲问安了。

小厮低眉顺眼地应诺，待他走了，鬼鬼祟祟地在纸篓里翻找挑拣了一番，整理抹平揣进了怀里。

回家的第一天休息养生，明日又要奔波忙碌，私塾的先生，父亲的关系，相熟的同窗，交好的友人，各方各面都要打点齐全。

有朝一日，他考取功名，这些网络支线的人名就能一一利用得上了。

同祖母用完午膳后，他逛了半响的院子，正独自倚着亭柱远眺纳凉，就见隔着碧水春泓的池塘之遥，一小小的身影在假山附近攀爬耍玩。

忆起昨夜的大梦，孟一常心中砰砰直跳，有什么要蓬*勃而出。

其实美梦中的女主角他也分不清是四妹妹还是李小娘子，亦或是二人皆有，总之欲罢不能。

若是现实就好了。

现实……

孟一常桃花眼倏忽一亮，口舌生津，脚步旋飞起来。

今日不教小厮奴才贴身伺候真是对了！

今日灿光辣日，无人午后顶着大太阳闲逛真是巧了！

今日他有心，四妹妹独自一人调皮真是好了！

他匆匆绕过小径，走过草丛，一溜烟钻进了假山之中。

妙人就在假山里供他采撷，作为男人还优柔寡断什么？

四妹妹这般可怜的傻子，什么都不懂，人事不分，世俗不明，将来谁会娶她？

就算敢娶个傻子，也绝对是看中她花容月貌的皮囊，并非真心实意，情投意合。

与其让四妹妹嫁到外面受罪，不如他养着，纵着，藏着。

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的父母又不是一人。

远古贤王还迎娶自己的亲妹子呢。

只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谁能妄测他与四妹妹？

四妹妹，我来了……

妹妹……

一个影子自昏暗的假山石之内，从一边窜到另一边没了影子。

孟一常眉开眼笑，悄无声息地挨近。

那个影子速度极快，晃了晃又不见了。

孟一常躬身拐弯，听得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全身的毛孔都舒展了。

山石与山石交搭错综的露天空地中，窈窕的人影掩映在苔藓，小花之中。

孟一常一直弯着腰钻来钻去，累得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