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某公海,一艘豪华游轮上,奢华尊贵的总统套房里。

米尔惊觉傅子惜双目通红,连脸都涨得赤红的时候,意识到他唱了不少酒的时候,她已经被他强拽到了游轮上的瞭望塔。

外面是偌大的泳池,所有人都看着突然而来的他们不敢上前。不到五分钟,露天泳池四周围满了人,追寻而来的黑衣保镖、衣冠楚楚的宾客,此时所有人都屏声息气看着护栏外。

堪堪只能容身一人的护栏内站着傅子惜,而护栏外被他双手手臂箍着一个长发遮了苍白脸的米尔,海风狂虐,她的身影在风中瑟瑟发抖。

长发下的她咬着唇,眼底全是惊惧无助,纤细的手指死扣着护栏,力气过大,关节都发了青白。几乎整个胸膛都贴着她的傅子惜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没有回应,只是直视半空,不敢再往那深不见底的海中看一眼。

“尔尔,别嫁给他,我们离开,你喜欢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以后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傅子惜的声音仿佛透着无限的深情,带着蛊惑人心人力量,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耳中。米尔心跳仿佛停了,大气都不能喘,他的话在狂肆的海风里依然清晰。

“尔尔,答应我,快答应我,不然我们就一起跳下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永远不分开,你说这样好不好?”

他的眼睛一派猩红,显然是早已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正常理智。听不到想听的答案,他的唇就轻轻扫在米尔白皙的脖颈处,眼中猩红更炽,他唇一张,咬住了她的颈,米尔疼得轻皱了眉头,却在他紧箍的双臂下动弹不得。

不敢近前的保镖和宾客们个个满头冷汗,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危险边缘的两个人。

走到一双修长的腿从另一边的门口迈出来,空气与肆无忌惮的海风仿佛静止了般。

所有人的注意力却不约而同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黑色的手工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完美,从容不迫的举止中尽显清冷矜贵,除了此刻那蕴藏了阴翳的眼眸,令人不敢直视。

大家的目光从他身上一触即离,随着他不缓不慢的脚步,一步一步看着。

傅逸情在人群尽头站定,西装扣子被他动作极缓的一颗一颗解了,扔给身后的助理,看向那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年轻男人。

“尔尔,你只能是我的,我爱你这么久,你不能嫁给……”

白色的护栏外,米尔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理智被酒精吞噬的人几句话让她流着泪,她咬住下唇摇头。

“傅子惜,你这是干什么?”

蓦然间,那淡淡浅浅的的男声响起,米尔瞳孔有一瞬间集中,看见傅逸情淡定万分的站在人群尽头,他蹙着眉,正慢慢将白色衬衫的袖子挽起。

他睥一看傅子惜,再看向米尔脚下一望无际的海,“子惜你先让她下来,有什么事和我说。”

傅子惜一看到他就嘲讽的笑了,丝毫不再顾忌什么叔侄辈分,直呼他的名字:“傅逸情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觉得我还会蠢到去和你讲道德礼仪?”

傅逸情挑眉,也轻轻笑了,“也是,你和我无话可说,不过你自己觉得自己现在做得事,还像个男人吗?拉着女人陪你死,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

“呵!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

傅子惜眼睛有刹那间的闪动,胸口起伏不定,禁制着米尔的双臂力道重到似要把她的腰生生勒断。

傅逸情双手往西裤口袋里一插,并不拉近距离,薄唇轻抿勾起一丝恶魔般的笑来,“你的骄傲,就是让你这样逼着她回应你的爱吗?拿生命威胁,这就是你的真心?”

第002章

傅子惜眼中的猩红因着傅逸情的话挣扎着渐渐褪去,垂着眼睛看胸前的人,“尔尔……”

傅逸情眸底深沉看着他们几近贴紧的身体,“是男人就活着把她抢回去,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死了之后,你能保证你们会在一起?肯定不会!”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在拖延时间。

傅子惜却不知。

护栏外,游轮下已经有不少的救生艇撒了一圈的网……

傅逸情看着傅子惜松动的神情,暗沉的眸中寒意不减,“米尔从小惧水,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想看着她藏身深海,还是你想看见她被鱼群果腹?你不觉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死法,对她来说太惨烈?”

“尔尔,尔尔对不起。”他的眼泪像滚烫的水没入了米尔的颈脖,神情已经彻底动摇。

原本还淡定自若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傅逸情,长腿一迈,急冲到他们身边,手一用力就将傅子惜双臂间的米尔拽近自己,再一举臂,风中摇摇欲坠的人已经落进了他的怀。

傅子惜借酒而来的疯狂令他失去怀里人的时刻有些迷茫,忽然他朝着软绵绵的跌入傅逸情的米尔一笑,声音清晰的说:“尔尔,我不想让你死得那样,但如果明知你还会嫁给他,那么……”他双手一用力,竟然往护栏外跌去。

最后半句话随着海风扬了上来。

“尔尔,如果我死能让你记住,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脸色原本苍白无一丝血色的米尔猛地双手拽住平静地傅逸情衬衫,“傅逸情,不要,快停下!救救他,救救救他……求你。”

她原本清澄明亮如辰的眼眸,此刻里面竟然因为另一个男人而盛满惊痛欲绝。

傅逸情的眸色忽而一沉,再不见底。

“今晚我们结婚,我就救他。”

如果,注定了你的心给了别人,那我就得到人。

“好!我嫁你。”透过人群,米尔看见那个多年来总是温婉的女人蹙着眉头,心一狠,咬牙应下。

傅逸情听了这话,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整个人周身散发着比寒冬更令人彻骨的寒意,他扬了下手,游轮并不作停留。

只是有保镖已经往后面跑去,隔了不大一会儿,就急速返回他们身前,恭敬对他说:“先生,大少爷已经被抬进了底下的楼层,有医生过去了。郑小姐和……太太也过去了。”

傅逸情看见米尔全身的力气在刹那间仿佛被抽空,她冲他仰脸,轻轻地笑了,瞳孔一散,如纸苍白的脸上黯然失色,头一偏也晕厥过去。

傅逸情弯腰起身,直接打横将她抱起,长长的白色裙然随风轻扬。

而他们四周的人,无一人敢大声喘气,也没有谁敢上前问一句什么。

他们直直的穿过了人群分开的道,一路被保镖护送着往豪华套房过去。

……

星光璀璨夺目的海上,豪华巨型的游轮最是奢华的宴会厅里。

跳海的傅子惜还在昏迷不醒,而他爱着的女人,已经被一场盛世婚礼包围其中。

法国最著名的婚纱设计师亲手打造据说是此生最得意的最完美的婚纱,花仙子般的白底轻纱上缀了比远真花更美丽动人的仿真花,弋地的长裙每走过一步,就像盛开了无数鲜艳夺目的花儿。

戒指上的鸽子蛋是一枚粉色的世界稀有钻石,闪花了多少曾对傅逸情趋之若鹜的名门淑媛,让多少男人都为之惊叹。

由世界各地空运而来的黑色玫瑰,在这场盛大的婚礼中,起着令人发指的惊艳作用。

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

这样的霸道专制,却又十分的符合傅逸情这样男人的性格。

无一人敢多加议论。

可是,这么多的稀世之珍包围其中的新娘,却更加美得令人窒息。

很多人仿佛瞬间明白,怪不得傅逸情这样的男人,都不惜与子侄反目成仇将她夺了过来。

她确实,有着令男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虽然,新娘绝美动人的娇颜,从婚礼开始到结束,都不曾露出一丝的笑容,就连被新郎亲吻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的动容……

傅逸情又怎么能不知怀中人所思所挂,吻完她的时候,他看似无意的在她耳边淡声说:“我知道你爱他,但,从此刻开始,你已经是傅逸情的女人了。记住,不要让我再看到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否则,你可以尽情想象后果。”

米尔的瞳仁里有泪花一涌,她有些怔然的侧目看着身前这个既曾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唇蠕动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

她好像,并不曾了解过他。

不,似乎是从来没有了解过。

他的话令她惊心,心脏狂乱而跳。

在众人的祝福之下,他轻牵了她手,举至薄唇下,轻轻烙下一吻。

礼成,新人离场。

他们刚刚离场,厚重华贵的宴会厅门一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朝那儿看过去。

昏迷初醒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傅子惜红着眼睛朝着宴会厅搜寻,礼台上,人去台空,只留下一地的黑色玫瑰,刺目扎心般的疼痛瞬间将他袭卷。

他面如土色的跌坐在门口,也不理会多少人对他投去的同情怜悯目光。

“子惜!你……别难过了。”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从外面走近他,双手去扶他。

傅子惜大力的将她甩开,满眼血丝显着毫不掩饰的恨:“郑蓉蓉!你和他一样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滚开!”

“子惜……”郑蓉蓉泫然欲泣咬着唇,僵硬了动作。

在他们身后有保镖已经过来,不顾傅子惜的反抗将他强势扶起,在他们身后,有一个妆容精致看不出年龄的美丽女人声音冷静的说:“把子惜少爷扶回房间去,他需要休息。”

“太太,求你……帮帮我,我不看着尔尔嫁给傅逸情!”傅子惜在听见她声音的时候,突然发了狠,挣开了保镖,几步冲过去,哭着抱住她的小腿,殷殷哀求。

那样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大少爷,此刻让人无不生出无限同情与怜悯来。

美丽的旗袍女人却温柔的弯腰,慈爱的摸着他的头道:“子惜,傻孩子,她不是你的良配。忘记了她吧,你的人生还很长。”

“不!太太,你帮我,尔尔爱我,我爱她,此生不变!是傅逸情没有人性强迫了她!你救救我们吧!”

没有被他的说辞动容的梁曼轻轻摇头,朝保镖打了个眼色,保镖们将身体虚弱的傅子惜“扶”着离开。

梁曼看一眼宴会厅,朝所有人温柔端庄的笑了笑,“对不住,傅家今天有失礼之处,还望大家念在逸情对大家多有情义的份上,担待一些。”

众人齐声道:“太太说哪里话,这是我们见过最盛大的婚礼,其他小插曲,大家都不会带着离开的。”

叔侄争一女,这样的戏码,毕竟是豪门大族最讳莫如深的话题。

都是聪明人,都明白这个温柔娴淑的只有“太太”一称,却在傅家有着主母般地位的女人意思。

“是啊是啊,傅先生对娇妻的深情,令人无法企及。”有人附和道。

梁曼笑着道:“大家请尽兴。”

在走廊里遇到还呆站着的郑蓉蓉时,她轻蹙眉头,“郑小姐,你现在是子惜的未婚妻,应该去照顾他。”

郑蓉蓉想反驳什么,可是被她温柔的目光一触,只能点头,转身走了。

厚重柔软的地毯将人的脚步声都吸收。

梁曼抬头的时候,不期然的与昏暗灯光下的高大挺拔身影对上。

他的脸晦暗不明,声音却是平静下难抑的冰冷:“我早告诉过你,不要自作聪明。”

梁曼似乎微一忖,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温柔的声音不变:“逸情,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他看清现实。”

“拿别人的命去看?呵!”他一声冷笑,“不要拿着我父亲给你的特权来我这儿行使!”

“逸情,我……”

“梁小姐,别人称你一声太太,可不是给你面子,所以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在傅家,你只是个见不得光的人而已。”傅逸情转身,头也不回,“十分钟后,直升机会来接你们,请在十分钟后离开我的地方。”

“逸情,你毕竟是子惜的叔叔,他现在身体状态不宜劳累,你……”

“叔叔?”挺直的身影一顿,似乎笑了下,“是情敌。”

他这样的人,思虑周全,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掺和,傅子惜怎么会明明被他支到国外,却在今天无声无悄上了游轮。他从来不想让米尔坠入危险,傅子惜的事,他防患未然。

却被这个女人,差点儿毁了。

情之敌人,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如果不是米尔,他丝毫不确定自己今天在亲眼目睹了傅子惜差点让她葬身大海后,会不会一怒之下让他自己喂了鱼群。

离婚的话被傅逸情第三次噎回去的时候,米尔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

傅某人递给她的衣服被她拿来劈头盖脸甩在了他脸上,“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出来,每回都这样,傅逸情你肯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对面床上躺着的人抬了下眼角,俊雅的五官状似迷惑,“我不知道。”

米尔强制性令自己做了三个深呼吸,一字一字清晰的道:“哥们,咱离婚吧。”

床上的人,表情平静一如既往,拿晦暗不明的眼眸看着米尔。隔了两分钟才又淡然的说:“当初说好的…”

“你都说了那是当初!我现在就要离婚!”米尔痛心疾首的低吼,双眼都红了,模样儿真的令人不由同情。

傅某人沉吟了片刻,从床头起来坐直了,凝眸看向像受了天大委屈的人问:“最近怎么了?比赛给你造成压力了?我打电话让校长近期别给你安排比赛了。”

“傅逸情!”米尔愤怒他没有正确理解自己的意思。

气急败坏之下跃身就往床上扑了上去,双手掐住因这突然间的动作而怔忡的傅某人,朝他狂炸。

“我说的是离婚,两年前的契约结束!”她强调,“现在就结束!”

她的声音落下后,整个卧室出现了长达半分钟的静默。

傅某人这种平静的态度彻底惹毛了米尔,红着眼睛扑到床上就把傅某人脖子给掐住了。

天旋地转间,前一秒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米尔就被傅某人反制在了身下,她目光正巧就扫在了他动作过敏松掉的浴巾下那一片风光。

尴尬还来不及,下巴一痛,已经被傅某人掐着强迫对上他的眼眸。

沉静如墨的眸中翻动着危险气息。

“想离婚了?想反悔了?当年是谁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向我保证绝不会先提出来的?米尔,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这么登鼻子上脸。”一连几个问题出口,傅逸情心中的情绪也有些激化起来。

他冷笑着捏紧她下巴,声音里竟然有冰一样的温度,“这种事,我劝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明知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但这种时刻傅逸情根本顾不得再迁就她了。

米尔听他话的意思,琢磨了会儿,才明白他这是生气了。

不离?

老虎不发威就当她是病猫了。

悬殊太大的力量面前她知道扭不过他,脸一偏就咬在他的小臂上,却只换来傅某人一声闷哼。

米尔顺势想要突破他霸道的钳制,没曾想傅逸情垂眸看见手臂上的一排整齐的牙印,眸光就沉了下去,覆身制着她就往那张唇上啃了上去。

米尔整个人大脑和身体在那一瞬间僵化。

两声巨响,卧室门和客厅的门紧接着被大力甩上时,她还在呆滞中,傻了一样瞪着眼睛盯着一片白晃晃的灯光。

傅逸情下楼也不给司机打电话,直接自己从车库取了辆黑色宾利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他是真的不敢再在家多呆一分钟了。

实在不知道所谓的自制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否维持,会不会在怒火攻心之下一把掐死那个不识好歹不明状况的丫头片子。

从高速山道上飚了整整一个小时胸中闷气消散后才转下山道,驶入高架,一手操着方向盘,一手摸了烟盒出来,点了根烟后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哪?找个地方喝酒。”

对方打声口哨给他报了地址,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