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里原本的房子早在母亲第一次在医院晕倒需要开颅手术时就放盘出去,因为急着套现价格比较低,没两天我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其实那本也就是个没人的家,只是个空壳子。

奶奶每次看见我总想起父亲红了眼就掉眼泪,爷爷对我一直冷冷淡淡的话没两句;婆婆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同样也因为癌症过世,外公是个酒鬼,最喜欢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面喝二窝头,醉生梦死。

我不是个喜欢依赖别人麻烦别人的性格,亲戚们都说可以去他们家里轮着住,但我一个都没有去,只是把其中一些不能扔的物品暂放在表姐家里,自己则医院学校两头跑。

可是学校宿舍有门禁,超过晚上十一点宿管阿姨就会锁门。

到夜倾城工作后自然就没法再住校,老师那边还好,我只说是照顾妈妈的缘故,其实也不是假话,到夜总会打工确实是为了医药费等问题。

很辛苦,可我现有能力实在找不到能够代替它的兼职。

好不容易熬完一个月,才知道钱还要等到下个月的月中才能拿到手,而我那时口袋里面只有找开的五十块两个一毛的硬币,浑身上下穷得叮当响。

那是我第一次向余老师借钱。

我不知道有谁能够给我这个援手,亲戚间早已借遍且债台高筑,他们都说那是给母亲的不用我还,就算要还也等我有能力再说。

把那身带着各种让人作呕味道的侍应服换下来,坐在夜班车里面愁得一脸死灰。

脑海里面只有那么一个问句:我妈的伙食要怎么办?

以前母亲偶尔会偏头疼,但是靠着她那份工资也算是过得去,到了暑假的时候也还能够两个人一起到外省走走旅游散心。

可她倒下后,保护我的世界坍塌得分崩离析,仅剩的依靠没有了,生活的担子一下子搁在身上压得我连头都没法抬起来。

想起最后一次找舅舅的情形,我是怕了。

生怕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们争吵起来,那让我去死还难受。

子清见我一整天都心不在弦,连江塬三番四次无端在我背后搞小动作都没有丝毫反应,低声地问我:”我妈刚给我五百,要是你急可以借你。”

“不用了。”我咬着牙关才有力气拒绝她的好意,那钱也是她的生活费,要是没能及时归还那就问题大了。

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决定去找了余远。

在夜倾城待了一个月,跟厨房也认识,德叔虽然没有父亲高瘦,但是矮胖的他对我一直十分亲切,每天都会给我额外备好两小份食物,一份是我宵夜,一份点心则是给我过早用的。

那份点心多为三四个黄金馒头或者是五六块南瓜饼之类的,我把它一分为二留给我妈,所以总的来说需要用钱的地方暂时只有两分晚餐一份午餐,在食堂外带一素一荤平均下来四到五块钱左右。

用铅笔在草稿本上来回计算好这笔账后,从教室到办公室那短短两分钟的路程,我手心冒出满满的汗,湿得像可以拧的毛巾,而事实上我的指头也在各自较劲儿相互拧着。

走进办公室后我见到他正抱着备案和书准备去隔壁班上课,我张嘴又合上什么都没说,倒是他见我一脸困窘,说:”有事?”

我点头,借钱二字却死活吐不出来。

念着要上课,他说等下课后再来找他。

好不容易听到下课的铃声,我怕我依旧说不出话,事先在纸上都写好并对折,在办公室的格子间里面等他回来。

他看完纸上的寥寥两行字,倒是微笑着说:”我中午去取钱后给你行不?钱可以慢慢再还,别就想着还钱把学习耽误了。”

他把纸条递给我,胸口一堵眼泪竟从眼角处冒出来。

我直觉抬手拭去,刚好碰上他同样伸过来的手,后者觉得有些失态改递给我一张餐巾纸说:”等暑假到了,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找份家教的兼职。”

那天办公室里面的人不多,余老师的位置靠后没有人看到那一幕,我点点头只说了声谢谢就一路小跑回去教室里面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