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你以前比现在可爱几分”。

“啊?”伊浅闻着满车厢的kenzo味道,有点昏昏欲睡,外面的行道树均匀地向后撤去,夜影重重,说来倒去不过是天下红男绿女的情话梦话痴话狠话,她不知道该跟身边的人说什么,但是对方先开口了。

“我说你现在比以前漂亮”。杨辰踩下刹车稳稳停在红灯前。

“我刚才听到到好像不是这句”。

“哈哈,以前可爱,现在……漂亮成熟干练优雅”。

一箩筐的好话伊浅更晕了,什么居心,仅仅出于礼貌的赞美?他们之间好像已经不是那么生分的关系了……吧。

“杨总真会说话”。

“伊浅不是这么没自信的人吧。哈哈,对了,叫我杨辰,不要叫杨总了,又不是在公司,在公司也不用那么叫”。

“杨总叫惯了”。

“是吗?”男人斜睨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笑得暧昧,“一直是这么叫吗?恩?”

……

我叫你亲爱的你敢应吗?伊浅想得好笑,可惜又被杨辰看出来了。

“笑什么呢?”杨辰这次把头都转了过来,车子停在有树荫的红灯前,整个车厢内的光线瞬间暗了几个调。适合谈情说爱的好时光,月光正好,空间私密,一男一女,情愫荡漾,阴影随风摆动,两人脸上有斑驳的树叶形状短暂游移,香味浓郁。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杨辰没有吻她,她也没有像狗血电视剧里的脑残女主角紧张突兀地闭上眼,只是对望片刻前方灯光变绿,车子重新上路。

杨辰的手始终没有越过中间的挂档器。

伊浅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无处逃脱走进了车里以为能趁着光阴适当的夜色男人给她遮上一件能够解除尴尬的薄衣,可是只有海洋的味道湿了她的眉眼发梢。

“伊小姐住哪幢?”

“前面走到底,7幢”。

“我住你对面那幢”。

“……这么巧”。

“那我们是不是开了窗就能看到了”。杨辰的走到伊浅左手边为她挡住靠近外侧的车流和遛狗的闲人。这份体贴伊浅只有曾经在被宠爱的男人手里才享受过。

欲擒故纵是大多数男人和女人都懂得的套路。

“杨辰,再见,谢谢你的顺风车”。

“客气什么,如果我们是同事我可以每天送你回来啊”。

今天的对话就此为止,见好就收,留一点余地。

打开门一片黑暗,伊浅以为莫然出去了。

灯光一亮她吓得半死。

陶素素头发,像刚被人扔了翻滚完又被拖了下来,一只脚尖上趿着拖鞋,另一只脚上的拖鞋斜躺在一米外,被人弃尸荒野的寥落。

像吸血鬼一样的脸和阴云密布的脸同时看着伊浅。

“怎么回事?!素素?莫然?被打劫了?”伊浅四处找寻,没有翻箱倒柜的架势,所有东西跟她早上出门前的样子没有变化,只是茶几上多了几瓶酒和满是烟头的烟灰缸,还有一团红色的不知是废纸还是什么的东西倒在茶几边缘。

“怎么回事啊?你们碰到变态了?”伊浅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脸上没有得到波澜的起伏。

“姚绾这个贱人”。陶素素咬牙切齿地把红色纸张扔给了伊浅,纸轻飘飘地在空中越了半米颓然落地,伊浅捡起来对着灯光反复扫视。眼神越来越凶。

“这婊子!她以为我们是摆设啊,她故意的吧”。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结了什么仇,让她这样对素素”。莫然像个冰雕美人坐在沙发上,伊浅一下子忘了杨辰的柔情,将请帖重新揉成一团。

“他们不是还有半年才结婚吗?怎么这么早发请帖?有这么恩爱嘛,呵。范叙被她灌药了啊”。

“提前了,两个月以后就办了,听说是范叙家里加钱才把万豪在年底的酒桌给提前摆上来了,姚绾他妈的这回美了,估计怀他种了吧,狗男女”。陶素素一向不爆粗口,今天像是个开了阀的水柱,所有的怨念喷薄而上,恨不得立马浇死那个叫姚绾的女人。

“你打算去吗?”

“我去祝福他们?我给他们的种发红包?”

“姚绾真是不给自己留条路,呵,她以为傍上范叙就万事大吉了,我们仨要弄她还不知道她要死多少回呢”。伊浅性子里的侠女情结又涌了上来,从小她的梦想一度是做个行走江湖对月饮酒他乡拔刀的女杀手,后来明白如果能够梦回春秋只有等待乱箭齐发的下场,在如今社会更是没有行侠仗义的职位,可是对朋友的义气是不管她如何蜕变大女人都是不会更改的血液。

她知道莫然也一样,只是方式不同,她人前欢笑心似酷石,莫然内外皆是化不开的暗流,许多人初次见面便猜测她是十一月的天蝎,其实伊浅才是,生于深秋,喜静。

“那这还要吗?”伊浅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请帖,做得很精美的内页,一对新人的名字在褶皱里畸形地丑陋,她拿起茶几上的火机调到了最大的那边。

“别!”陶素素的声音突然尖利得可怕,从伊浅手里夺回红色的纸像自己腹中流产的孩子一般抱得满眼防备,“不要烧掉它,不要……烧掉……它”。

死一样的静,白炽灯的光照得三个女人的脸比月光还要白,只剩下血液的流动声震耳欲聋。

一夜无眠,陶素素抱着请帖躺在地板上缩紧了身体,伊浅早晨从沙发上冻醒后发现离闹钟的叫声还有两分钟,轻轻关掉闹钟给陶素素盖上一条毛毯,推醒浅睡的莫然用口语让她提醒陶素素请假。

城市的残酷就是这样,不管昨夜是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起来依旧是世界末日前一沉不变的车水马龙,什么时候这个正日益被染上灰色的蓝色星球爆炸掉也是件好事,所有的贱人都可以去死了,或许只有这样大家才可以一样的不得所以。

伊浅拉了拉外套的衣襟看到了昨天送她回来的车,旁边靠着的男人风度翩翩。

“伊浅,这么巧?”杨辰的惊讶天衣无缝,伊浅难辨真假。

“杨辰,哦,杨先生,你怎么在这?”

“我住你对面啊,你忘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记忆力都变差了?”男人熟练地拉开旁边的车门,摆出一副伊浅不得拒绝的架势。

硬着头皮上车,伊浅的黑眼圈泄露了昨天并不是个愉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