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说话，却在渐渐逼近，她连连后退。

佳人浑身无力，只能睁大着眼睛，用模糊的视线盯着心儿身后突然冒出的黑影，用尽浑身力气大喊道：“后面还有人！”

完了，此时心儿知道是躲不掉了，只是不能完成夫人的心愿，不能将小姐完好的送到发全的地方。

搂紧小姐硬生生挨了一刀，绝望的泪水落下。

佳人伏在她怀中，颤着声问：“心儿，会有人救我们吗？”

不会。看了一眼小姐，嘴里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突然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求道：“求你们放过我手里的孩子，她是我表婶的孙女，只是来府中玩的，才五岁大，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这孩子！”

黑影人纷纷看向领头之人，那人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来时，主子交待林府的人一个不能放过，如今跑了一男一女，丫鬟是必须杀了的，但这孩子并不在名单之上。

林府内的小姐和少爷都已经被捉进牢中，并没有少一个人。他们只是杀手，每个人头都是按银两来计价的，没必要白白多杀一人。

见为首之人点头，心儿抹去脸上泪水，脱下外衣裹在佳人身上，将她推出几步远：“孩子，快回家去，姑姑一会儿就回去，乖。”

在黑衣人的注视下，佳人瑟瑟发抖，却硬是将眼底的绝望掩去。心儿用生命替她换来一条活路，她绝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瑟缩着点头，转身便沿着河边踉跄离去。

心儿远远看着小姐的背影，终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拨出腰中剑，自刎。

鲜血的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佳人不敢回头去看，眼泪顺着小脸滑落，一路滴洒在岸边草地上，似乎在为心儿祭奠。

不知走了多远，佳人突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的眼睛渐渐模糊，身子也无力地倒在岸边。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眼泪终于干涸。佳人抹了抹泪水，只觉得一片怪异，于是走到河边想要掬水洗脸，却在低头时大吃一惊。

天色虽暗，却依旧能辨认出河水映照下的那张脸并非自己的。摸了摸脸上的假皮，佳人心中恍然，却又隐隐作痛。在出府前，是心儿亲自替自己梳妆的，那时她便已经预料到这般下场，做好了为她送命的准备了吧。

“要回京城！”她握紧双拳，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人要杀害心儿。捧在手心里的清水放下，她不能洗脸，也许这个样子是安全的。

佳人迈着沉重的一路沿着大道向京城走去，沿路乞食，倚树而眠。不知是不是有了精神支柱的关系，原本还病怏怏的身子竟渐渐好了起来。即便餐风露宿都没有倒下。

连走数日，这才到了京城门外。佳人悄悄混在一名老妇身边进了城门，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在人群中的拥挤中，她被撞来撞去，直到听到一个人惊呼道，“今天斩原臣相府内百人。”

“百人？！”有人惊呼道。

究竟是犯了何错，佳人感觉到自己脑袋蒙蒙的，踉踉跄跄的脚步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但周围的人太多了，那些人群在堆着自己向前走。

走到了人群的聚集点，她小小的身子从众人穿过，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当看到一个大台子上一群人跪在那里。

跪在最中间的是父亲，她捂住嘴，眼泪瞬间落下。

父亲的头发散乱，穿着白色带着囚字的衣服，身上被蝇子捆住，跪在地上，头伸在斩头台上。后面站着一个拿大刀的男人。

佳人的目光从正低着头的父亲身上移开，看向他身旁的母亲。那个平日里最讲究的母亲，此时也像父亲一样跪在地上，穿着肮脏不堪的囚衣，披散着头发，唯独脸上仍是保持着一家之母的高贵，可那双往日的明眸中却布满了深深的绝望。

高高在上的父亲和母亲，怎么可能会落到如此境地？怎么可以！

跪在斩头台上的林夫人似乎有一种直觉，感觉到女儿在人群之中，她不敢抬眼去瞧，生怕露出破绽，只能死死低着头，任眼泪趟落下来。

只有女儿一个人，只有五岁的女儿一个人，心儿定是遇到不测，早自己一步离开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终究是败了，败得一派途地。

府中百众人跟着陪葬。

随着一声响，刀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天空，染红了佳人的眼睛，她惊恐愤怒的双眼仿佛要冒来。

整个人如同死掉般，在地。

再醒来时，不知已过了多久，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屋子。

佳人倏地起身，依她如今的处境，不应该有人救自己才是。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必须立刻离开。

才刚坐起身来，就见床边站着一个浓装艳抹的女人，正死死盯着她猛瞧。

佳人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冷静和警觉，脸上却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歪过脑袋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都是谁呀？”

春风院的妈妈仔细观察着坐在床上的女童，肤如凝脂、明目皓齿，小小年纪就出落的如此姿色，将来大了必是绝世美女。

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身后丫鬟笑道，“这个孩子虽然小，却能看出将来的模样，比你要略微强些。这几日我也在思寸，你跟着我长大，我早已将你当成亲女儿，自然希望你有个好去处，上次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就是。”

身后的丫鬟绿儿，连连点头，一脸的感激之色，自己被卖进妓院，却是因为聪明伶俐，才被没有被妈妈早早出牌，但前几日她隐约听到有人给妈妈说要让她开始接客，终究是自己这副好模样害了自己。

她这几日来郁郁寡欢，总在琢磨着逃过一劫的办法，不能就这么去求妈妈，一定得另想法子才行！今日原本是去跟着头牌买胭脂，本来不过是凑个热闹，去斩台看一下，却是发现了这个昏倒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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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久绝飞琼宇，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香消被冷残冰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纳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