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景睿、景炎身影迅速被无穷无尽的夜色消匿,玉臣在幔帐环绕中,缓缓掀开了被褥,将明恒棱角分明的脸庞展露出来。明恒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看着他高高的鼻梁,眉浓目俊,这一刹那,在玉臣那双明晰冰清的眸子中,也不自觉缓缓浮现出了往昔不曾流露的温存柔情。

烛火摇曳,夜色更深。从皇宫中转望出去,皇城内还有一处威严的建筑群落还有通彻灯火。

在这灯火环绕下,一个玉冠儒衣的男人穿过千回百转的行廊,步入了一间灯火略明的屋室内。

“王爷,属下已经将人手布出去了,今夜行刺公主的人,不出明晨,必定拿下。”说话人,是景睿麾下“玉方珍宝”家族中的那个佩姓男人。

“说说你知道的。”景睿见佩姓男人一副胸有成竹,料他定已掌握了关键线索,于是也不绕弯子,直切主题道。

“属下去过腾太医府,从那取得了射伤公主的暗器,暗器有毒,所淬之毒是翰家制炼毒药中最常用的墨蔓,因此属下推断,这刺杀人者,应与翰家干系不浅。”佩姓男人分析道。

“墨蔓毒性可温可烈,根据淬毒用量掌控中毒者毙命时限,毒中奇才,翰家以制得此天下奇毒为骄傲。”景睿沉吟。

“嗯,论天下用毒最盛最神,非翰家莫属,为人所知、为人所不知的毒物,何止成百上千种,既然有心要入宫刺杀公主,那么何不选择一种不易被人辨别,或者毒性猛烈、见血封喉的毒药呢?照他们现在立场,刺杀公主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彩之事,竟然傻到用墨蔓这味人尽皆知是他翰家人专用的毒药,而且还留给了太医解毒的机会?再来这事,于他们及他们的主子楚王,也无好处可言。所以今夜之事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在栽赃嫁祸。”佩姓男人笃定,道:“既然已知是阴谋,那么不难推测始作俑者的目的,那就是想一箭双雕,主要是为了嫁祸翰家,顺便扳倒支撑其后的楚王,次要借刀杀人,意图阻止公主下嫁镇北大元帅,假设如此成立,那么思前想后,有嫌疑者便只有封地抵北的藩王和燕王,但此事似乎与藩王不会有太大干系,那么剩下的嫌疑,也就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便非燕王莫属了。因为属下记得,三年前翰家曾扫地出门一名不肖弟子,当时即北上投奔了燕王。但若此行刺之事,真是燕王作为,属下又有一事不明,燕王行事向来狠辣,何以在对公主行刺上留有了余地?”

“哈哈,佩循啊佩循,你果真是聪明绝顶,真是本王的好军师。”景睿朗笑大赞,但这话说得却不似肺腑之言,他的神色在笑过又变得有些难以捉摸,道:“倘若这事当真不是燕王所谓,本王反倒内心烦忧呐。”

“王爷是指可能另有其人在此大做文章?”佩循疑道。

景睿锁眉沉思,不置可否。

“王爷觉得会是谁呢?”佩循又问。

“暂时还不确定。”景睿微微摇头。

佩循见景睿神色,暗忖片刻,道:“王爷是否感觉,除了诸位亲王之外还有谁人会暗中做局?”

景睿不答,神思片刻,方才启首道:“你下去吧,等拿住了刺客,先别急着张扬。把人带到府上于本王见过,再行处置。”

“得令。”佩循领命,拱手作揖,退身离去。

佩循出门,屋内灯火渐渐沉落,叫窗外映光占了上风。景睿看着书案上烛火闪烁,忽而回想起从后宫出来,与景炎分道前,景炎突然意味深长地对他说的一句话,他道:“皇兄,先在寝宫之中,皇妹是说她为暗器所伤,血流不止么?”

景睿当时只道没有注意,但其实早在他踏入玉臣寝宫之时,他就已看出,幔帐之后的皇妹根本毫发无伤,而且那墨蔓之毒,一旦中之,轻则即刻浑身麻木,重则立即昏迷不醒,何以玉臣还能神智那么清晰的与他们对话?一向颇受呵护、与世无争的九皇妹为何撒此谎言?而在朝多年的腾太医又怎会与她共织谎言?这所有征兆都叫他对这位一母同生的妹妹不得不心生防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