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将我安排在隔了紫竹那间屋子不远的厢房,是间上好的厢房,布置得很是细腻,窗口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花枝,很是雅致。

权以方才令我先进屋,说他过会儿便来,我倒觉得,他照料着我已经很仔细,过会儿,不必再过来了。

我将此想法口述与他后,他思虑了很久,说:“过会儿,我一定过来。”

还没过多久,我正用茶水冲淡口水方才喝下的药苦味,他便过来了,而且手中端的,又是一碗汤药。

我提手拒绝,他道:“喝了这个,压压惊。”我摇头,他再递过来点,温柔说:“阿西,乖一点。”

“这个方才我已经喝过了。”我将那碗苦药再次推开,解释。

他顿了顿,将药放下,问:“钰责让你喝的?”

我点头。

他又思虑了一会儿,接着突然拉起我的手放在他手心,表情竟然有些温柔,“阿西,既然你不是青苑的丫头,我便也不必赎你。”

“阿西,你嫁给我可好?”

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惊讶,脱口而出:“不好。”

我将手,倒了杯茶,恭敬地在他面前递上说:“恭喜凌王爷下月成婚。”

凌王爷即将成婚的消息,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包括人多口杂的青苑,只是,他们不知,那所谓有勇有谋英俊潇洒的凌王,竟是花中寻乐的权以。

他皱了皱眉,将我手上的茶接过,放至桌上,道:“你知道。”然后方才的茶放入嘴边,呡了一口,道:“那是皇上赐的婚,我不喜欢她。”

厢房突然安静下来,他只是淡淡地喝着茶,我沿着茶杯口的纹理,用手有意无意地蹭着。窗口的那枝花似乎飘了清香,在空气中匀绕。

昨夜一晚无眠,此刻我困意生起,打了个呵欠。

他开口了:“阿西是介意名份?”

我答:“我很感激你出手相助,但着实没必要迎娶我。”

他再次拉我的手:“我喜欢你。”

我心里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喜欢我。

“小姐对我有恩,对我的家人有恩,我从前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小姐伺候她,不能因为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觉得我信口雌黄的本领是长进不少,“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难道我不重要吗?”

我从前听说,凡人的心都比较脆弱,有些甚至于能为情爱而死,我看着眼前内心可能脆弱的凡人,将“不重要”三个字吞了吞,道:“对不起。”

娘亲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在得罪人的时候最好用,先放低姿态,对方才会消气,杀伤力才会降低。

我再道:“我的命是小姐的,我这一生无望其他,只希望小姐好。”

他拉着我的手放下,目光黯淡,道:“我知道了。阿西你休息吧。”他又突然笑了,说:“阿西,我不会放弃的。”那神态就像是我已经答应了他。

我揉了揉额角,突然撇到门口飘过一条白影,白袍一晃而过。

他是路过吗?听进去多少?

这个权以怎么样?原图哦~~

这在凡间的觉,让我梦到了我已好几年未见的哥哥,长我500岁的汤沃。

梦里是北海的宫殿,我们一同坐在长廊口的珊瑚林中喝酒聊天,不知是几年几岁的光景。

他手持上好的瓷瓶,我记得那是他从东海那诓来的,宝贝了许久,这会儿,又在我面前显摆。

“昔漪近来可好?”

面前突然出现的酒,我也没觉得什么稀奇,微微地抿了一口,脑子里却还是近日来在天宫的时日,理所应当回答:“尚好,只不过太后频繁招见,对于八卦有点头疼。”我又补充:“你可有好玩儿的事,与我讲讲?”

他一笑,给我添了酒说:“有。”接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说:“等我与你道来。”

我一口喝下酒,便醒了过来,迷糊中环视周围的装璜,才晓得我现下正在凡间待着。

日上东方,鸟儿在窗外叫唤着,集市上的叫卖声隐约地从缝里穿进来,烛台蜡烛已尽,桌边花儿微微透着垂败的意思,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映出了窗花。

我收拾了自已一番,喝了口茶,敲门声响起。

随着我一声“进来。”小艺推门迈步进来。

倒了杯水,让她喘完气,看着她将水喝下,接着她呼了声,对我道:“昨儿你让我查的事,我今儿早去打听了。”

卫大人,说来也是个不小的官,钰责那致命的一剑,定是将他的性命取了去,这事是必然要闹到官府的,而我与紫竹也必然难逃一难。

我再给她倒杯茶:“怎么说?”

小艺拿起茶,到嘴边没喝又放下,笑说:“你猜怎么着?”见我疑惑,她又道:“我清早去青苑打听,可却没有卫大人那件事的半点风声,姑娘们也闭口不提。”她将方才的茶一口喝下,道:“这件事,你琢磨琢磨,是个什么道理?”

我琢磨,估摸是太子善的后,这个气度,这个利索度,我很是欣赏。

小艺见我琢磨了许久,没个声响,抬手提醒:“阿西?”

我言简意赅:“我猜想,是有人善了后,这件事算是过了。”

小艺叹了气,问:“那你们今后该如何是好?”

这个我昨儿也仔细想过,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让紫竹与她那丞相爹相认了。

我有些头疼,我觉得我让他们相认生生地提前了,这不符合我向来本分的套路,虽他们的命数并未安排,但也不是我能插脚的。叹了气,司命,他会不会告发我?

小艺似乎被我这声叹气影响,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握着我的口欲言又止,拍了拍我的手背。

然后她起身说:“我得去找锁年了,他说今儿告诉我件事。”她的脸上是满满的幸福,又说:“我可以问问他,让你们去他府上,不过可能会辛苦些。”

我摇头道:“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可不想打扰你们恩爱有佳。”

她跺脚一扭,慎怪,“阿西就你贫。”

我笑着摆手:“快去罢,别让他等急了。”

小艺走后,我思虑了许久,觉得若要见丞相大人,需有个时机,有个契机。这个时机,我觉得不能再拖,而这个契机,钰责正合适。

小小的脸的昔漪,和紫竹~~~或是,小艺?

紫竹兴是被昨儿的事吓坏了,我拿着装水的木盆进门,她还未醒来,许是梦魇,手紧紧抓着床单,说着听不懂的梦话。

我放下木盆正想叫过去将她叫醒,她却大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在床沿坐下,拿了沾水的手巾递与她,她似乎还未从梦中.出来,接毛巾的双手有些颤抖。

我关心道:“小姐是梦着什么了吗?”

她擦脸的手顿住,突然看向我,再转头继续擦拭,呼了口气,声音却有些结巴:“没,没梦到什么。”

她将毛巾给我,似是想起什么,抓着我的手问:“阿西,你还好吗?”她的表情,像是我刚经历了一场大刑。

我道:“我没事。”

听到我说的,她微微放开我的手,如释重负地理了理头发。

我将毛巾搁置床头矮桌上,将我心中的想法与她道:“小姐,事情兴许你之后便能一一听说,但是,阿西思虑了许久,当务之急,是要让小姐回丞相府。”

她睡意未退地睁大了双眼,我再道:“小姐想家了吗?”

她含笑点头。

“可这是件不容易之事。”她叹息,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我起身道:“小姐要原谅阿西,阿西替你作了主,请了太子殿下过来。”

说到这份上,她也该明白我心中所想,表情惊叹,哀怨又喜悦,掀开被子起身说:“帮我好好整理一番。”

紫竹睡相向来,想必是一直以来的习惯,所以头饰几乎没怎么松动,衣裳看来来也甚整洁,稍稍打理,又可以是青苑艳压群芳的姑娘。

我伺候她吃糕点的功夫,门被微微敲了三下,她肯定了一句,钰责一身白衣推门进来。

他似有些急促,看到我直接问:“你怎么在这?”

我一愣,答:“我为何不能在这?”

他听了像是自嘲,揉了揉额角道:“小厮说你找我,我以为是在你房里。”

这小厮也太不会办事了些,我之前明明吩咐,是紫竹姑娘有请。

退了两步站在紫竹的身后,她接过我的眼神,点头站起身,直直在钰责面前跪下,我愣了愣,也同样跪了下去。

虽剧本里不是这么个开场,但矮人一等总好说话些,紫竹这事,办得好。

办得好事的紫竹带着哭腔,缓缓开口:“紫竹请求太子殿下帮我。”

太子显然没有料到突然的这么一出,看了我们一眼,伸手将紫竹扶起,坐在椅子上,我也跟着起来,但只是站着。

他道:“姑娘请说。”

紫竹拿着帕子,绘声绘色地将自己印象中小时候的经历说了一通,再绘声绘色地陈述自己的思家之情,抽了会儿泣,再绘声绘色地道今后路途必定坎坷。

钰责道:“姑娘意思是让在下,以太子的身份,将姑娘送回丞相府?”

紫竹抹抹眼泪,点头。

钰责只手捏着下巴思考,良久道:“我只能领你们进府见丞相大人,但具体的丞相是否相信,是否还认得你,我不能保证。”

紫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谢殿下,这样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