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断了电话,一转身看到我,先是短暂一怔,之后脸上立即堆起只能用和蔼可亲,温柔如水来形容的笑容。
但是,那笑容看在我眼里,只有反胃的感觉。
“璠璠啊,休息好了吗?感觉怎么样?”她问。
“不怎么样。”我面无表情地说。
她的表情尴尬了一下之后恢复如初,“刚来是没那么容易适应的,以后就会好的。”她说,“现在,跟我去见一下你程伯伯好么?”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便立即解释,“就是我的丈夫,他现在瘫痪在床,不方便行走,刚才听我说你过来了,就想见见你。”
原来她嫁的这个男人还在世?白天在她的公司看到那一幕,我还以为这位老程董事长已经不在了,张佩佩才敢这么嚣张的。
跟着她穿过客厅,转个弯,便是老程的病房了。套间的格局,外边是小厅,里面是卧房。
进了房,就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白色的被单下,垫高的枕头,让他能够看到进房的我们。看起来他像是已经超过七十岁的样子了。一个小护士正端着托盘要离开。
看到我们进来跟张佩佩打了个招呼,对我笑着点点头,然后便出去了。
“来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然后,他带着些许研究意味的视线便直戳戳地盯在我身上,让我心生厌恶。
“是。”张佩佩说。然后转回身看我,“璠璠,这是你程伯伯。”
“程伯伯好。”我别扭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按照实际年纪的话,我觉得我叫他程爷爷才更合适。
“嗯。”他躺着微微点了点头,用那把苍老却威严的声音说,“欢迎你来。你妈妈盼你来都盼了很久了。”
我勉强自己笑了笑。算是回应。
张佩佩好妻子的模样,弯下腰帮他调整着枕头的高度,说:“现在感觉好点儿了么?”
“还不错。”
“那就行。好好养着,别的事就别操心了,啊?都有我呢。”
“那小子没找事儿吧?”
“没有。”
“辛苦你了。”
“这不是我该做的么?”
这和谐温馨的画面。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多余。我是不是该出去呢?
“女儿有三分你的模样。”老程又看了正在无聊看手指的我一眼说。
我晕了一下。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这语气,就像我是他生的一样啊!真让人受不了,受不了!
张佩佩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默认了这句类似赞美的话。
她表面淡淡的,内心开心到爆,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别人都说我和我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知道我无聊。
老程和张佩佩同时一愣,然后老程看着我呵呵笑起来,“我儿子要是像你一样这么维护他爹我,我就是现在就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张佩佩嗔怪了老程一句。
“这有什么,生生死死,我看透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是逃不掉。”
老程这点倒是和苏美一样豁达。这老头让我有了点好感。
看过他之后,我和张佩佩便出来吃晚饭。只有我们两个外加一个佣人张姐的餐厅显得空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