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旧友宋树文正是这古南城的县尉。借他之手把丁圆送回去,再给丁家施点压,比自己亲自去送更好。
这一番安排,便使得丁圆不但未受皮肉之苦,连责骂都没有领受一句。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柳妈听说她回来了,便立即来看。
这傻丫头走之前竟然把自己最值钱的银坠子留给她。那可是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
她不想感动都不行。
大咧咧叫着“傻二圆啊!”便推门进来。
丁圆此刻正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膏药发呆。思想着自己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心下感慨唏嘘。
猛听得柳妈一声高吼,立时膏药从手中跌落在地,她从床边站起,忐忑不安回道:“柳妈。”
柳妈见她完好站在那里,急步上前,扬起了手,对着她的脑袋正要拍下来,又在半途收住了力道。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瞪着丁圆,好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丁圆缩着脖子,闭上眼睛,正等她打。等了许久不见那巴掌拍下来,便小心翼翼地张开了眼睛
但见柳妈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眼睛里似有些微泪光。不免诧异小声叫道:“柳妈?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好有脸问我怎么了?”柳妈横眉怒目掩去了心头那丝柔.软,“你个死丫头!跑了这么些日子,灶房里烧火的都没人了!整日里忙的我脚不沾地。赶紧的,滚给我来灶房干活!别以为你快出嫁了,我就会让你轻松!”
居然没有挨打?不管是丁家两位当家人还是柳妈,都没打她!丁圆心底忍不住雀跃,“哎!我这就去。”说着便走。
谁知一时高兴忘了脚踝扭伤。哎呦了一声,身子便摇摇晃晃站不稳,眼看着要跌倒。柳妈见状,一双的手适时伸出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幸免于难。
“你这是怎么回事?”柳妈粗声道。
“走、走路,扭了脚。”丁圆犯了错般低声垂头。
柳妈本想给她脑袋一巴掌,让她走路不看路!但见她一副乖顺怕骂的模样,手也就抬不起来了,骂道:“个蠢货!看你这出息!就这样还逃跑呢!现在可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是……”丁圆点点头。
柳妈松开她,不耐烦道:“行了!今儿就让你在屋里养伤。明天再来干活吧!”
柳妈走后,丁圆从地上捡起那盒跌打扭伤的膏药。那是秦邵堂给她买的。
叮嘱她要记得按时涂抹。她打开了膏药盖子,取了点药膏出来,涂抹到脚踝上,缓缓揉开。
药膏的丝丝立即凉意浸入肌肤里,疼痛马上减轻了不少。
她咬着唇,盯着自己的脚踝,把昨夜的一切又回顾了一遍。轻叹了一声,认了命。爬上.床,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到了晚上。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窗前的地上投下一块四四方方的亮斑。
她趴在床头,浑身睡的软绵绵的。腹中饥饿也不想动弹。
正思绪飘忽的想些有的没的。忽听一阵敲击声从窗棂上传来。
笃笃笃,笃笃笃。声音轻缓而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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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圆初听到那声音,吓的不轻,一咕噜就把自己裹成了蚕茧状缩在床上。双眼带着惊恐望着窗户。
但敲窗声一直不断,她只能硬着头皮问了句:“你、你是谁?”
她话音刚落,敲窗声也停止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窗外低低地响起:“阿圆?是我。”
那声音低沉又带着动听磁性,不是秦邵堂还是谁?
丁圆分辨出是他,便雀跃地从床上跃起!但下一刻又肩膀软塌下来,拍拍不争气的自己的头骂道:“你高兴什么?真是傻!”
来不及多骂什么,她下床开了窗,披了一身月华,正望着她浅笑的秦邵堂映入她的瞳眸,她惊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在一个小小的丁府找个人对我来说,还不算难事。”秦邵堂得意道。
丁圆手扶着窗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邵堂盯着她在月光里明亮水润的双目,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加重。
是啊,找她做什么?其实……没什么,就是在月亮升起的那一刻,想到了昨晚遇到的这个奇特的小丫头。
她说和自己做过夫妻,知道他的许多经历。最后又死在他手里。
好奇,真的好奇。想要把她身上的种种神秘都研究透。所以,便出了门,潜入丁家来夜会佳人了。
“晚饭吃了么?”他隔着窗子微微探身。
丁圆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令她不自在地红起脸来,“没有……”
他便轻声笑了,把手伸到背后,然后魔术般的提出一提包装整齐漂亮的糕点。
丁圆的双眼瞬间亮了,“‘芙蓉斋’的桂花糕吗?”
“你倒是有见识!”秦邵堂把糕点递过去。
丁圆笑眯眯的双手接了道:“你第一次给我买糕点,就是买的桂花糕。我当然知道!”
“唔。”秦邵堂讶然扬眉,“看来前世,我待你确实不错!”
“嗯嗯!”丁圆应付地回答着他,手上已经麻利地拆了包裹糕点的纸壳。
秦邵堂安静看着她迫不及待地把糕点吃进嘴里。塞的两个腮帮子都鼓了,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忍不住心头一阵柔.软。
他这可是第一次给女子买吃食。
还是从宁王韩楚那里学得的经验。小小年纪却阅女无数的宁王曾言,“天下女子,所爱不过是合口糕点零嘴儿,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而已。且属这糕点零嘴儿,讨巧又省事儿。不失为初相识时打开少女心扉之首选。”
所以,今天他来时便去了古南城最有名的芙蓉斋买了最有名的桂花糕送她。不为打开她心扉,只为讨她别哭。
丁圆把桂花糕吃了两块,见秦邵堂一直在看她,便不好意思了。
把剩下的包好。放到一旁。
秦邵堂见她不吃了,便问道:“脚好些了么?”
丁圆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腕,点头,“好些了,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
这样一人在窗内,一人在窗外,丁圆生怕有人会发现他,便说:“你要不要进来?”
秦邵堂一愣,笑着摇头,“还是不了。女子闺阁,我身为男子,不好随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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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闺阁……不过是一间下人房而已。”丁圆摸了摸头。
她落寞神伤的表情落入秦邵堂眼中,令他不禁又心生一丝怜惜。这种接二连三的怪异感受,让他觉得不解。他本不是这么容易对哪个女子心生怜惜的。难道是因为这一个是所见过的最可怜的?
“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秦邵堂低低的咳了一声,“被人发现了,与你名声不利。”
“哦……”丁圆略觉失望。
“怎么,舍不得我么?”秦邵堂好笑道。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死了她,该恨他的,怎么还会不舍?
“哪有……”丁圆也觉得自己真是傻到了底。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别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秦邵堂道:“还有十几日,你就该嫁到我秦家了。”
丁圆生怕他忘了誓言说道:“嫁了也是假的。你起过誓。”
秦邵堂笑道:“放心,既然与你发过誓,便自会遵守。”
第二日,丁圆早早起床,脚上的扭伤已经无大碍,便如往常在灶房里做活忙碌。
不一会儿,管家来到灶房里,一向对丁圆的高高在上模样不见了,而是弯腰含胸客气道:“二小姐,老爷请你过去前厅说话。”
丁圆对他突然卑躬屈膝称呼自己二小姐,非常不适,也感到有些惶恐,摆手道:“丁管家,你还是叫我傻二圆吧。我不是二小姐。”
管家道:“您现在就是丁家的二小姐。快请随我到前厅去见老爷吧?”
柳妈在她后背拍了一巴掌骂道:“个傻的没边儿的!没看你的苦日子到头了吗?赶快去!”
丁圆这才慌忙洗了手上的灰,跟着管家去了前厅。
原来还是昨天随着丁圆回家县尉大人送来的那封信之事。
县尉大人在信中说的是,他和自家夫人偶遇了丁圆,便带回府里,谁知自家夫人和她很投缘,两人膝下无女,便有意要认下她做个干女儿。
当然这都是秦邵堂为了给丁圆谋个平安想出来的点子。
县尉宋树文配合他一番罢了。但是该有的一套架势还是要做出来。于是乎,宋树文今日便派了人带着礼品之类过来,求丁家老爷应允。
丁一鸣见丁圆逃出去一回,居然带回来这么大一桩好运气。
县尉大人虽然不是古南城父母官,但在这古南城也是普通百姓结交不上的权贵。
今日托丁圆的福,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他怎会不应?自然是满口应允。
丁圆来到前厅,向丁老爷见过礼,便等着他发话,叫她到这儿来是所为何事。
丁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捋着胡须,满面喜气红光地看着站在下首的丁圆。暗想,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能招福气的。这眼看着要出嫁了,得在这些日子里,与她好吃好喝相待。来日她记得这恩典,必然在需要的时候,会帮着丁家说话。
丁夫人则横眉斜目,直愤叹,怎么自己的女儿没这个好运气?若是她的女儿是县尉大人的干女儿。凭那出色的样貌。日后嫁个知县,知府,不是轻而易举的?怎就便宜了这个胚子!
两家说认干亲,便立刻操办起来。县尉宋树文和他的夫人带着给干女儿的见面礼便在一个吉日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