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个会所是在尹半夏刚上大学的那一年建起来的,她也曾眼馋的要死,想要进来玩儿,可是被沉靖三令五申不许来,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是沉靖的地盘儿。

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进去,一路都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光线缠绵暧昧,还有淡淡的薄荷香,无端就让人生出了一些奢靡的感觉。走入大厅,是一个下沉式的舞池,一个异国女人坐在舞池中央低声呢喃着不知名的歌曲。尹半夏听不懂歌词,但还是觉得很悦耳。

“怎么,觉得好听?”沉靖见尹半夏站着不走了,低声道。

“嗯,听着听着就让人伤心了,像哭声一样……”尹半夏直勾勾的顶着那个满脸沧桑的歌者,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很出神。

沉靖低声笑了,揉了揉尹半夏的头发,“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走吧!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舞池的边缘,被垂坠的水晶帘分成了一格一格的卡座,水晶帘错错落落,把卡座里面隐隐约约的遮挡着,略带私密,又有隐隐的诱惑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一探究竟。

越靠近卡座,尹半夏的心便揪的越紧,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从小便认识的朋友,那些见证了她的荒唐不堪的朋友,还有那个……被她深深伤害了的男人。

沉靖不由她退缩的禁锢着她的腰,半强迫的带着她走进最角落的那个卡座。

清脆的珠帘碰撞声,把卡座里面人的目光统统吸引了过来。

“老靖,你请我们来,又怎么来的这么迟……”林谢嬉笑着骂道,可看清来人后,后面半句话,像被狗啃了一样,突兀的静音了。

卡座里的其他人表情各异,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怎么了,见了我没话说?难道是太想我了?怪我,最近太忙,没空和你们出来聚聚!”沉靖刻意的调笑,想要把这尴尬的气氛缓解了。

林谢半张着嘴巴,呆滞了半天,才干笑道:“来来,快坐吧,站着做什么!”

沉靖拉着尹半夏坐下,“半夏,怎么不跟大家打招呼,你也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吧!”

“这还用问吗?两年半的刑期,可不是很久吗?”尹半夏歪着头,表情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沉靖脸色一怔,暗暗伸手捏了她一下。

“是啊,两年半,怎么这么短呢,应该让你在里面多享受一段时间啊?”坐在林谢身边的付一然忽然接腔,唇畔带着讥讽的笑意。

“老付!你喝多了吧,瞎说什么呢你!”林谢连忙打岔,转头对尹半夏笑道:“半夏别搭理老付,他脑子进水了,你回来了就好,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老靖可是守身如玉呢!多少人给他牵线搭桥,都被他给回了!”

“我看脑子进水的是沉靖你吧!什么人啊!你缺女人缺到这份儿上了?一放出来你就巴巴的带出来炫耀?不嫌丢人啊!!”付一然显然不领林谢的情,桌子一拍,站起来就骂。

“给我闭嘴!!”

林谢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关锐突然吼道,然后扯着气咕咕的像只青蛙的付一然出了卡座。

卡座里顿时只剩了面沉如水的沉靖、惴惴不安的林谢,还有一直面无表情的尹半夏。

“那个,半夏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以后有啥打算没?”林谢故作淡然的问道。

老好人林谢同尹半夏也是数十年的交情,两人关系一直不温不火的,往常林谢念着沉靖的关系,对她十分照顾。当年尹半夏放了沉靖鸽子,林谢还曾打电话过来询问原因,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在得到尹半夏赌气般的回答后,也没有教训她,只是叹了口气,便挂上了电话。总的说来,他算是对尹半夏比较客气的一位了。

尹半夏低头想了想,实话实说:“没啥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她能有啥打算,没钱没势没文化,不过就是活着罢了。

林谢脸上有些尴尬,想接话,又不知道该从何接起的样子。

“小林,算了,她就是这副狗脾气,你别费神儿了!”沉默了许久的沉靖开口道,“一然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他能遇什么事儿,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家里保护的好好的,小王子一个,天天优哉游哉的活在自己世界里!他不去惹别人都是好的,还有谁能惹他!就是神经质,过一会儿就好了。”林谢摇摇头,笑道,“对了,今天大厨说弄到了新鲜玩意儿,我就让他做了!一会儿你们看还要加点儿什么菜!半夏有啥想吃的?”

“给她弄个烤小羊排吧,不要洋葱!什么酱?黑椒可以不?”沉靖扭头问魂游天外的尹半夏。

“嗯?什么?酱?我不挑,随便来点儿吧,我很饿!”尹半夏无所谓道。

沉靖白她一眼,说:“你还不挑,以前这不要那不要,一点点儿葱花,能把一盆烤鸭扔了!”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在牢里待三个月,给我一盆葱花我都能吃下去,人都是贱骨头,惯得矫情!”尹半夏认认真真的说,脸上一点儿玩笑的痕迹都没有。

沉靖猛的收紧了箍在尹半夏腰上的手臂,“半夏,你不用强调这些,说这除了让我们都难受外,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本来今天出来吃饭的目的就是要我难受,那我索性自觉点儿!”尹半夏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乖乖巧巧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带了点儿讽刺的意味儿。

“尹半夏!!”沉靖压抑着火气,低声吼道。把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喝茶装摆设的林谢吓的手一抖,茶水泼了一半。

尹半夏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麻烦你让让,我要去卫生间!”

沉靖心里憋气,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个长刺的女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挪了挪腿。

离开了沉靖的视线范围,尹半夏觉得自己几乎脱力了,全身冰凉的,冷的快要哆嗦起来。她裹紧披肩,快步来到女士盥洗室,打开最里面一间躲了进去。

坐在马桶上,尹半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打开手包翻出一包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燃一根,用力抽了一口。辛辣的烟草气差点儿让她呛出眼泪。

她咬牙抹去眼角的泪意,恨恨的小声骂道:“贱人就是矫情!有什么好哭的!”

其实沉靖的打算,她心里很明白,只要沉靖愿意,她又怎么会面临今天的尴尬境地!沉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她明白,如今的尹半夏,离了沉靖,就什么也不是了!她必须依附他,必须乖乖的待在他身边。

其实沉靖何苦多此一举,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比他清楚的多。又何苦使出这种手段,逼她承认?

以往还没坐牢的时候,她就和付一然不对盘,两人一见面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吵的不可开交。付一然比沉靖小三岁,是沉靖的忠实崇拜者,他一直希望可以把自己的姐姐介绍给沉靖,好让自己成为沉靖的小舅子,可惜被尹半夏捷足先登,这让付一然非常不服气,在他心里,他姐姐付一雪要比尹半夏优秀太多了,尹半夏又粗鲁、又没有文化,家里还是暴发户,怎么都配不上高雅清贵的沉靖。所以见了尹半夏多少都要嘲讽几句。尹半夏也看不上这个矫揉造作的小王子,两人你来我往,每次见面都是火星撞地球。

而沉靖明知道这个情况,却偏偏还要在她出狱后的第一次老友会上,把付一然叫出来,这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尹半夏慢慢抽完久违的香烟,这烟是她偷的齐叔的,自打坐牢后,她就再也没有尝过烟草的味道,她的烟瘾不大,还是在她母亲生病时,才开始抽烟的,断断续续抽了几年,如今是心瘾大过烟瘾,在焦虑不安时,总忍不住想要抽一支。

“嗯?谁在女厕抽烟了,可真难闻!”女盥洗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清脆的女声抱怨道。

“抽烟的女人又不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偶尔也抽呢!对了,你瞧见沉少没?他今儿可带了女人来了!”另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说道。

“我瞧见了,那女人瘦的像鬼一样,不知道怎么减的肥,两条腿就像丹顶鹤,我真怕我一脚就给踢断了!”

坐在马桶上的尹半夏抬起自己的小腿看了看,嘟了嘟嘴,哼,想减肥,去x市女子监狱啊,想瘦几斤瘦几斤,还包邮哦亲~

“唉,真是幻灭,还以为沉少这几年不近女色,是往gay的放心发展呢,弄了半天,原来还是喜欢女人啊!你都没瞧见,他对那个又干又瘦的女人有多照顾,一路都搂着人家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清脆女声沮丧的说道。

“肯定是情侣呗,不过听说沉少有个未婚妻呢,被抓起来了,还判刑了呢!”

“什么情况?我怎么没听说!”

“说你消息不灵通你还不信!那个尹家你知道不,就是搞云阳地产的那个尹家,他家的大女儿,就是沉少的未婚妻,可是后来因为非法拘禁还是故意伤害罪,被抓起来了,判了刑呢!”

“还有这一茬儿啊!不过也不要紧啊,沉家家大势大,沉少又有本事,尹家也有钱,肯定不会坐多久的!”

“你看你又说错了吧!还真是去坐牢了,那个尹家家长,就是云阳地产的老总,还登报断绝父女关系呢!沉少爷没见有啥动静,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听说过他未婚妻的事情了,肯定是断了,做出那种事的女人,沉家又怎么会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