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郑意默默点头,深以为然,遂打消了自己起初老爸防备的念头,准备顺其自然,静观事态的发展。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绿毛一锤定音地说完,随即催促起郑意,“早餐,早餐,我还饿着呢!”

郑意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带着绿毛出了卧室,进了厨房,打开食品柜,从上层拿出松子跟话梅,然后习惯性地垂眼看向肩上的绿毛,问道:“今天想喝几年的?”

“三十年,”绿毛答得飞快,“今天心情很好,庆祝庆祝。”

郑意无语,就算他们稳操胜算,可遭人觊觎怎么说也是件令人不爽的麻烦事吧,这有什么好庆祝的,还是说他家绿毛其实是个好战分子,特别开心有人送上门来让它收拾?

一念至此,郑意只觉得满头黑线,冷汗直流,就差没有吐血倒地了,这以后还能有太平日子可过吗?

一看郑意那满脸郁闷的表情,绿毛岂能不知他在想什么,当即一声冷哼:“少给我乱扣帽子,大爷我才不是战斗狂,我只是无意中在那两个家伙身上发现了一个好东西而已。”

“他们?啥好东西?”郑意并不太在意地顺口问道,同时俯身从食品柜下层拿出一瓶三十年窖藏的黄酒。

“一只看上去品质相当不错的乾坤戒。”绿毛沾沾自喜地回道,随后语气一变,长叹一声,“说来我们这修行之路,走得还真是一贫如洗啊,没法器,没丹药,没符录……一概的辅助用品连个影子都没见到,除了一套孤零零的功法,啥都没有,就连修行之人最基本的储物用品都没有。”

绿毛大摇其头地感慨完,问了郑意一个问题:“知道比穷得叮当还穷困潦倒的状态是什么?”

然后,不等郑意有所回答,它又自问自答道:“那就是口袋里一点响声都没有,叮当作响好歹也有几块钱币在袋里吧,毛钱也没有,才会半点响声也无啊。”

郑意一面听着绿毛自艾自怜,一面脚不停手不空地做着自己的事,从碗柜里取出绿毛专用的浅口碟,再从青白石砌成的流理台上拿走酒精炉子连同它上面的小锑锅,此时正走在去堂屋的路上,闻言笑得直打跌,差点连手里的东西都不保。

郑意家是那种传统的大锅大灶,用它煮黄酒,未免太夸张了,所以郑意特意买了这只炉子跟锅。其实郑意也是有单个气灶,是专门为吃火锅准备的,只是他觉得不太方便,那玩意走到哪里都得带只气罐,太过笨重,不如酒精炉子来得轻巧。

“笑什么笑,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绿毛傲娇地一昂头。

郑意立刻强忍住笑声,清咳几声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而后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是,我家绿毛说的绝对是大实话。”

绿毛满意地嗯了一声,又很开心地说:“现在终于有人把储物用品送上门了,品质还很好,咱们可以破荒了,而且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咱们也许能一次性实现数个项目上零的突破,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那是,绝对值得高兴。”郑意再次从善如流。

“最重要的是,我深深地觉得咱们的日子已开始渐入佳境,我有预感,未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快活日子很快就会来临了。此等好事,岂不应该大肆庆祝?”绿毛越说兴致越高昂。

“那是,绝对应该大肆庆祝。”郑意继续从善如流。

心满意足的绿毛不再罗嗦了,这时他们离饭桌的距离已经很近了,绿毛展翅飞了过去,坐等美酒美食送上门来。

郑意先将酒精炉子放到饭桌上,揭开锅盖倒入黄酒,再放入几料话梅,然后盖上锅盖,点上火,让黄酒慢慢地在锅里加热着。而后把蓝花浅口碟放到绿毛眼前,开始动手剥松子,尽心尽力地喂养起自家宠物来。

接下来的日子,郑意与绿毛除了日常的生活之外,多了一项宋先生师徒的活儿。

一人一鸟看着宋先生凭借着他那张正人君子的脸孔,轻易地得到了小街居民们的认可与好感,都不由自主地摇摇头,感慨外貌的作用真是巨大的,长得漂亮的人,人们总会下意识地谦让,比如说穆瑶琴;长相忠厚老实的人,大家直觉就会相信他,哪怕偶尔说一个谎也不会引来怀疑,比如说郑意;

宋先生按计划那样在小街头那家小茶馆里与郑父偶遇,两人初次见面就相谈甚欢,自然相约一起打麻将,不管是赢钱还是输钱,宋先生都表现得十分爽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种豪爽的性格相当对郑父胃口,一场麻将,一场聚餐后,当晚郑父回到家里,满嘴都是宋先生这样,宋先生那样的,听得郑意心烦意乱,绿毛腹诽不断,可是这一人一鸟却不能不听,不仅得听,还要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真是悲催得无话可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郑父与宋先生的交情日益加深,大约半个月后,宋先生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听说本地自制的老腊肉,味道相当的好,只可惜市场上似乎买不到。”

这话自然被郑父记在了心里,回头就送了两刀腊肉到宋先生家里。郑意与绿毛一言不发看着他行事,互相以眼神示意着: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宋先生自然不会白拿腊肉,回赠郑父一坛私家酿造的好酒,喜得郑父喜开眉笑,直说今晚回去就尝尝味道如何。

宋先生将郑父送到大门外,望着他喜气洋洋的背影,眼神沉了下去,不知为何,一切都是照着他的剧本在走,他却时不时的会出现一种不详的预感,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似的。

“师父,有什么不对么?”金六感觉到宋先生身上的低气压,于是有此一句。

宋先生并没有马上回答徒弟的问题,而回到院子里后才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作好准备,今晚午夜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

宋先生的语气先是有点迟疑,说到后来却变得坚定起来。修行中人最忌左右摇摆,裹足不前,这对心境影响极大,他不久之后就准备闭关冲击筑基期了,若是此时心境不稳,麻烦可就大了。

这厢郑父回到家里,照例炫耀了手里的酒,又说:“今晚多炒几个菜,把你烧腊叔他们一起叫过来好好乐呵乐呵,最近都没时间跟他好好聚聚。”

郑意一惊,赶紧劝道:“还是别了,我今天上午才听到烧腊婶在跟烧腊叔闹架呢,老爸你现在去叫人,是想让他们晚上再吵一架呢?”

“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今晚就咱们爷俩吧。”郑父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家儿子的话。

郑意上前接过郑父手中的酒坛,笑着说:“老爸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很快就能吃饭了。”

郑父乐呵呵地连声应好,拿了干脆衣物就往后院去了。

这头郑意跟绿毛躲进厨房里,飞快启开密封很好的酒坛,一番仔细检查后,绿毛咋舌道:“真没想到,居然是‘一梦千年’,啧啧,这可真是大手笔啊!”修真界顶级迷药啊,要不是它曾是医修的灵兽,对药物知之甚深,还真是难于发现啊。

“一梦千年?”没啥常识的郑意自然是一头雾水。

“就是一种迷药,不伤人性命,只会让人会昏睡,当然,要是没有解药的话,就只能睡一辈子了。”绿毛淡声说道。

郑意大急,作势要将坛里的酒水倒掉:“那咱们还是换成黄酒吧,反正老爸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白酒还是黄酒?”

绿毛制止了郑意的动作,轻描淡写地说:“得了,别废事了,你老爸又不喜欢喝黄酒,再说今晚咱们要办事,他睡着了也好,省得碍手碍脚的。”

郑意一想也好,要是老爸在他们教训宋先生的中途忽然醒来,自己要怎么解释?想想就头大,还是把他蒙在鼓里好了。

是夜三更,两条与浓浓地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人影掠进郑意家的小院里,落地时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屋子里不见一丝光线,也没有丝毫的人声,安静得好像整座屋子都睡去了似的。

宋先生落地后并没有动弹,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金六见师父没有动,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一刻钟后,双眼四下扫视的宋先生总算确定了此地是安全的,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抬脚欲走。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体仿佛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包裹得紧紧的,死死的,陷井?宋先生心下大骇,全力运起真气对抗这种不知名的束缚。

只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无论他怎么动转真气,甚至不惜自损修为,强行逆转经脉燃烧精血,也没能撼动那道束缚分毫。最后,宋先生绝望了,终日打雁反被雁叨,这次只怕自己是在动难逃了。

与此同时,堂屋的大门无声开户,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同样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今夜无星无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然则修行之人能夜视的双眼还是让宋先生把郑意那张普普通通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