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疾风迎面刮来,衣料被吹得紧紧贴着她的身子,黑发被刮得向后飞扬,四周的景色迅速向后飞移,而眼睛下方的地面却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时央脱掉身上的银灰色职业外套,握在手中,在空中伸出双手,眼睛死死盯着在自己下方的那个欧式风格的又高又长的路灯。

即使她跳出窗口时努力朝着它猛扑,还是差了一小截的距离,幸好她心里有了准备。

就是现在!

她手上抓着外套的一只衣袖,使劲把它甩出去,衣服柔*软的布料搭在路灯的黑色铁管上,因为惯性而绕了一圈,她的另一只手急忙抓住绕回来的另一只衣袖。

整个人依着冲势抓紧手中的衣料,绕着路灯铁管在空中悠悠地旋转了两圈半,才缓了下来。左边手心一松,她便跌了下来,两脚呈微蹲状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右手还抓着的外套拎了起来,两手改抓衣襟两边,使劲儿一抖,反转一圈,衣服在空中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左边胳膊一伸就穿了进去。

低头看着光光的脚丫子,总不能这样就开始她的逃亡之路吧!

就在她为了一双鞋子犯愁时,突然感到了来自后方的威胁,她转过身——

赫然看见一只纳米激光枪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对着她的脸,拿着枪的正是那个叫陈光斌的男人。

“不,我以前所在的特别行动队,是进行秘密行动的部队。你知道,就是电影上说的那种不被政府承认的行动,我的部下阵亡后却因为政府的官僚主义而没有办法盖国旗,没有得到军人所应得的荣誉,甚至家人连最基本的抚恤金也没有得到。我不愿让我的人死的不明不白,家人还受尽苦楚。所以我带着剩下的得力部下,离开了人类联合国!现在,我们只为自己、为在cain受尽了苦难的人类而战。”

这番话用他那无比动听的声音说出来,有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可从死前到重生后,受了几次骗上了几次当的时央,可没这么好糊弄了。

而她的经验告诉自己:说得越动听的男人,越不可信!

可她还是装作感动的模样,也向他敬了一个军礼,“不管其它的事情是对是错,光是你对部下的这份心,就值得我尊敬。”

时央被这三个男人看似邀请,实际上是押回了他们的老巢。

有人摘下了绑在她双眼上的布条,她眯了眯眼,适应了亮度后开始四下打量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

天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城中城。干净漂亮的蓝色天空下,他们正站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四周有各式店铺,各种打扮的人都有,基本上都是年轻或中年人类。看到他们的人,都会向陈光斌立正敬礼,也有不少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她扭头看向站在身旁朝她微笑问道的陈光斌,“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怎么能躲过吸血鬼的侦查?!”

“啊!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相信我,通常美丽的小姐都不会对它感兴趣的。我们走吧,你以后居住在这里,会有大把时间来欣赏。”

时央跟在已经大步向前的陈光斌身后,另外两个男人一直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后两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能相信,人类复仇军有这么大的规模和实力。与吸血鬼建造的以高科技、简约、优雅为主的cain不同,这里……更有活力,店铺也都是个性张扬、五颜六色,各式光影立体广告在空中闪现,年轻人们也都打扮得怪异夸张,粉红、荧绿、亮蓝……各种你不敢想的颜色,他们都敢往自己头发上弄,脸上也同样精彩纷呈,夸张的装扮让人根本就看不清他们本来的面目。

除了极有个性的小年轻,也有很多穿着军装或制服的正常人,小孩儿和老人只是极少数。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温柔动听的女/性声音,“现在是下午五点整,最佳进餐时间。我们将进行全城扫描,如有不便,请您谅解!”

她抬头寻声望去,赫然看到蓝天白云的天空有很大的一块变成了屏幕,屏幕上有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黑发美女正微笑着说话。

她知道自己很丢脸,但这超出了她想象的诡异情景,还是让她忍不住把嘴张成了“o”字型。

右侧监视她的男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顶上的蓝天是弧形的光影屏幕,有重大事情的时候就会直接用大屏幕通知大家。现在是每天三次的全城扫描时间,这个临时身份证你拿着,不然你会被当成入侵者抓走。”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卡片,随意地放入了衣兜里。继续提步跟上已经走了挺远距离的陈光斌。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今天人类复仇军针对帝王大厦的行动,获得了巨大成功!帝王大厦的倾倒覆灭,严重的打击了高高在上的血族高层。今天的壮举将载入人类反抗血族的史册,请大家为此庆贺吧!”

时央抬头望去,整个天空,都正在播放着帝王大厦被密密麻麻的悬浮车撞击,等悬浮车终于定在半空中,掉头而去后,帝王大厦已经是遍体鳞伤,四处都冒着烟,低的楼层更是冒出了火光,画面里充斥着吸血鬼们的尖叫、哀嚎、哭泣、慌乱、挣扎……

她怔怔地看着,眼里不知不觉便蓄满了泪。

耳里却听到四周传来的笑声、口哨声、鼓掌声、甚至还有人大声叫好……

画面里有很多救护车、警车、消防车拥入,一片混乱。就在救援队伍进入大厦两分钟后,象征着cain至高无尚的荣誉的帝王大厦倾塌了下来 ,上万吨的楼体碎块带着移山倒海之势崩塌而下,将无数来不及逃生的鬼吞噬在万丈烟尘之中。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过后,百米高的烟尘夹杂着呼啸的石屑扑面而来。巨大而真实的画面,震撼了所有人。她甚至偏过头,躲过画面里那块飞过来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在如此巨大的不可抗力下,即使强悍如吸血鬼这样的新物种,任何抵抗都显得那么渺小和徒劳。

二十分钟过后,烟尘稍散,一眼望去,原本入云的帝王大厦,现在只剩下冒着烟的楼基孤零零的树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四处都是建筑的残垣断壁,以及血族吸血鬼的残肢断臂。

这壮观凄惨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抬起头,怔怔地望着。

几分钟后,她听到有人鼓掌的声音,她皱紧了眉,不满地扭头望过去,却见四周的男女老少全都一脸悲壮、有的甚至流下了两行热泪,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受到响应一般,纷纷鼓起了掌。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是跟自己一样的人类吗?他们还有正常的同情心吗?

他们仇视的吸血鬼都还有一群支持鬼道主义,对人类友善的好鬼。这样惨烈的画面,即使不是同族,不管是怎样的生存方式,画面上那些都是生命啊!他们怎么能丧心病狂地鼓掌叫好?

她的肩被人轻住,她转过头,看到同样抬头望着天空,双目含泪的陈光斌。

“你不能理解,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看到,比这更惨的画面发生在人类的城市里。僵尸啃我们的肉,吸血鬼吸我们的血,我们连尸体都不能入土为安,而是沦为食物。与俯首称臣的人类联合国不同,我们复仇军所有人,即使变成了餐桌上的牛排和红酒,也不能停止我们的反抗!”

陈光斌领着时央到了一间密室里,密室的墙上贴着很多照片,她仔细看去,似乎都是吸血鬼,而且看这些鬼的神态都是各领域的上位者。

“他们就是我们最直接的敌人,每消灭掉一个,我就会把他的照片取下来。”

他温柔动听如情人呓语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她转身看他,“连人类联合国都放弃了抵抗,尽管你们的规模和实力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你不觉得仍是螳臂当车吗?你们就算杀了几个血族高层,可马上就会有别的鬼上位,做上那个位置。就算有影响,我想这个影响也不会太大。”

陈光斌的眼里流露出一种悲怆,“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在做着螳臂当车的傻事!可是,有些事就算再傻,也必须要有人做。如果你问我,我们能做什么?我只能说,现阶段,我们只能尽力提醒不管以何种形式都生存在cain土地上的人类,让他们知道除了忍耐还有别的生存方式。”

时央轻笑:“不知道你所说的人类,包不包括像我这样的宠物?有时候,宠物比宠物主更不愿意废除宠物制。你确定那些没有受过教育、没有思想、甚至连沟通都有困难的庞物人也需要你的拯救?”

他说:“我当然不能确定,我们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然呢?乖乖待在人类联合国,三餐不继还要定时献血;或是成为cain的非法公民,天天躲避警察的追捕;更或是像你这样,套上狗圈成为血族宠物?抱歉,这些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所以,我们要抗争。”

她低声轻喃:“抗争?怎么抗争?”

陈光斌轻声道:“爆炸!大规模的伤亡会告诉所有的鬼,我们不满,我们要反抗!”

“就像你们今天对帝王大厦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