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种可能xing,小墨觉得自己开始同情起那个小姑娘来。明明他都帮了她的忙,让时间倒转了那么一会会儿,怎么这小姑娘还是与殿下有了似有如无的联系,总不会,最后还是她来给殿下做冥婚新娘吧,毕竟这殿下来人间受罚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天上是十几天,这下界么,不过就是十几年罢了。也就是说,殿下虽然总是生而富贵,却也总是凡人口中的那种‘短命鬼’。
不过小墨很快下了一个决定,不主动在殿下面前提起这个小姑娘的事,殿下对这些本就兴趣不大,应该很快就会忘记的。那小姑娘既然借着殿下的气泽,有了这般机缘,得了人参小娃娃,那应该是不缺银子了。既然不缺银子,也就不会被卖给凌家给他们家殿下做冥婚新娘了吧。
而后,小墨继续懊恼。她是有了银子了没错,可是殿下一死,难免凌府不会再给殿下找个别的适合的‘四同’女子给殿下陪葬。这凡人的习俗果然很烦人,现在小墨只希望下一个小姑娘不但是个认命的,还是个哑巴,残废......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殿下会更生气吧。
还有更头疼的,希望殿下已然忘记了他在这凡间还有个人参林子。不要哪天心血来潮就下凡来找他的人参侍卫。也希望,那个小姑娘不要像别的凡人一样,是个贪心的,不止挖走了殿下一个人参侍卫。那片人参林,他隐约记得,种的挺密集的。若只少了一棵,那是看不大出来的,若是少了一片,那光秃秃的,也就很明显了啊。
而后小墨拍了怕自己的胸口,应该没事,要是她挖了很多,不会只来卖一棵嘛,还是这么小一棵,应该是他想多了。那个小姑娘虽然瘦小了些,应该是个好孩子吧,为了家里的生计,连给死人陪葬都愿意。虽然那凌府给的银子不少,可不过一百两银子就买一条人命,也确实有点儿......至少他是理解不了的。
小墨正在考虑各种可能xing,思索那个小姑娘避开他们家这个难缠的殿下的机率,前头就有伙计过来寻他,说是少城主没看到他在身边伺候,很生气。
小墨:“......”殿下,难不成这账本您也要属下像念书一样给您念出来?
小墨与掌柜的从后头走到前头的时候,l凌霄已然摘下了帷帽,因为这药庄里已经没有了客人,那些药庄里的伙计,也都被指使到了门口,拦住想要进药庄的人。小墨有些无力,虽然知道公子因为容貌的关系,不喜欢外人在场,但这是药庄啊,看病晚了,抓药晚了,都会出大问题的呀,果然,不管是当殿下的时候,还是做凌家少主的时候,还是原来的任何时候,殿下就是殿下,一直如此的任xing。
余光看到小墨从后头走了出来,凌霄的眉头也没舒展开,反而还瞪了他一眼:“主子在外头,你这做下人的怎么随处乱跑起来?还不给我过来。这账本字太多,我看得眼睛疼,你念给我听。”
小墨看了看身旁掌柜的吃惊的目光,笑了笑,“少城主是这样的,他喜欢听书,不喜欢看书。”其实账本能有多少字啊?小墨只能默默哀叹,他对殿下实在是太了解了。
根据殿下的吩咐,小墨屁颠屁颠地小跑到凌霄身边的时候,凌霄的眉头都快打结了:“你......身上什么味儿,比原来讨厌多了。快,走开,滚远点儿。”
小墨:“......”属下滚远了,就回不来了,您确定要属下滚吗?“是,少爷。”虽然如此想,可是那万年以来的奴xing,早已根深蒂固了,于是,小墨又大步跑回了掌柜的身边。
凌霄看了看眼前翻了不过几页的账本,又再看了看身上有讨厌气味的小墨,一时间很是犹豫,是伤眼睛呢,还是伤鼻子呢?思索了片刻,凌霄缓缓开了口,“小墨,先原谅你这次。”而后召唤了一个在门口做人墙的伙计:“你,把账本给我送过去。让他从这一页这一行开始念起。”
因为凌霄的嗅觉十分灵敏,所以小墨与凌霄之间的距离有些大。若是要让远在靠近门口处的柜台前坐着的凌霄听到账本的内容,这小墨的声音就必须要大。小墨捧着厚厚的账本,想着:今天若是念完这账本,明天还能说出话来吗?
好在,在小墨开口之前,掌柜的开了口:“少城主,这账本是咱们药庄的隐秘之物,不可大声宣扬。”
“哪里有宣扬,念给我听而已。”凌霄十分理直气壮。
“可您与小墨距离这么远,若是您都听到了,那这外头的人......”掌柜的还是不大赞成这事。
“就你麻烦,既然你这样说,那你带小墨下去洗漱一下,给他换套衣裳,把他身上这些讨厌的气味都去掉了。”
看着毫无商量余地的少城主,掌柜的又把小墨带到了后头:“少城主一直都这么独断专行吗?其实我可以让药铺账房的给少城主念账本的,如果少城主一定不想自己看的话。”
“......”小墨沉默了一会儿,无奈而有些汗颜地开了口:“恐怕还是要麻烦掌柜的尽快带我去洗漱。少城主一般只听我念的书。别人的声音,少城主说,听不惯。”
掌柜的:“......”城主,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哦不,还是万岁吧,少城主太可怕了。他真的不想在少城主底下做事啊。
为了迎合挑剔的少城主,小墨差点儿把自己的皮洗脱了一层,而后穿着掌柜放在铺中备用的稍显宽大的袍子匆匆回到了凌霄身边。“少爷,小的回来了。”小墨看着闭着眼睛的凌霄,不确定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眼小憩,只敢轻声地如此说道。
“嗯,既然回来了就念吧,从第六页的第八行开始。”出乎意料的是,凌霄的眼睛虽然依旧闭着,却很快便开了口。
小墨虽被吓了一跳,也只得赶紧把面前的账本拿到了手里,朗声开始读起来。然后站在远处的掌柜的,瞬间觉得这凌氏药庄成了一个私塾,他的伙计们都是私塾看门的。他么,本来应该是教书先生的,现在却连少爷的‘书童’都比不上。顿时有了种去面壁思过的冲动。
好容易把账本念完,小墨已经口干舌燥,掌柜的也成了望爷石。门口的伙计们也是叫苦不迭,今日他们不像是药铺子里的伙计,倒像是赌场的打手,谁来看病抓药,谁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好容易送走了少城主,大家都狠狠松了口气,摊在各自平日里轮流休息的地方,一动都不想动了。他们今天承受的压力比较大,那些病人,不管是老客户还是新客户,都一概被拦在了门外,他们承受的压力本就不小,可更大的压力来自身后那位虽然长相俊美,脾气看着却蔫坏蔫坏的少城主,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少城主比他们大了可不止一级,那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再回城主府的路上,小墨给凌霄倒了杯热茶,也顺道可自己倒了一杯,他现在极度需要润喉。正喝着呢,凌霄一开口,小墨就呛到了,因为心虚、紧张。
凌霄是这样看似随意地问的,“对了,刚才你洗漱之前身上沾着的味道是哪里来的?”
“咳咳咳.......”小墨很想马上回话,可是......水呛到气管里去了。为了不被少爷丢出马车,小墨赶忙用袖子捂住口鼻。
凌霄厌恶地看了小墨一眼,这家伙怎么就能笨成这样,喝个水都能呛到?
小墨一边咳嗽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比较自然,殿下想来是不记得原来的事情的,只是骨子里厌恶有人沾染他的气泽罢了。只要他魂魄没有离体,过去的记忆就都是被封印了的。小墨现在有些庆幸被水呛到了,这样他才有了些思考的时间。
终于想好了之后,小墨这气也顺了下来。因为咳嗽而有些充血的脸颊也恢复了原色,“回少爷的话,那个味道也是也没什么,就是掌柜的今天收的那根人参,小的就是好奇,所以过去看看新鲜。”
“人参罢了,你难道见的还少,我们家那个老头子天天觉得自己快要驾鹤西去了,每天都变着法子进补,我看他身ti好的很,一点儿病痛没有就罢了,后院还多了不少姨娘、通房。”殿下是少城主,他怎么说城主的坏话,那都是可以的。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侍卫,这种话还是不要搭话的好。
“唔,就是觉得那棵人参味道特别浓郁,所以想去看看罢了。少爷您也知道,小的自小陪在您身边,这世面还是见的不多的。”因为凌霄不喜欢出门子,所以小墨能活动的空间也便限制在了凌府中凌霄的那个院子中。虽然凌霄的院子很大,可是跟外面的世界比起来,便也不过是巴掌大的天空罢了。
“唔......”小墨这样解释了之后,凌霄又闭上了眼睛,做小憩状。
小墨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那谁啊,千万少来请远城了啊,这城里有只叫凌霄的大灰狼,小心被叼走。’
已然回到了家中的郑晓月打了几个喷嚏,一骂二想三生病,唔,难道是在山上不自觉地待了两天,着凉了而不自知?不过郑晓月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自己是否感染了风寒,穷人便是钱少命jian的,她在意的,是放在包袱里的那些金票、银票和散碎银子。
本来按常理来说,她父亲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的,他没有拿银子回来,还把家中能变卖的东西都早就变卖了。郑晓月自己的那些个努力,能保持呼吸,不饿死,都不错了。可郑晓月今天却开始担心那个对她的包袱一直很好奇的沈大娘了。
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那沈大娘红口白牙地把她自己的凭空猜测在村子里那么一说,别人或许不会相信,她那个父亲,却是个只要有一个铜板,都想搜刮去赌的货色。她,不得不防。
为了避开可能随时回来的父亲,郑晓月又去了后山的林子。背着个新的筐子,筐子里带着那些人参换来的金银。说起这些筐子,父亲在她小时候还是极勤快的,做工之余便会做一些这样的手艺活儿。只是,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远到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郑晓月在山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刻,她好似并不害怕。因为那个家,她的父亲更让她害怕。她这次来林子里就是随便走走,早上急着回来,居然没有买些吃食回来,因为她手里太久没有银子了,便忘记了,银子就是用来花的。
现在想想,虽有些后悔,可是,若她真的记得,且买了东西的话,沈大娘就能把她的猜测说的更加有理有据了吧。算了,虽然有了银子,不过在村子里住的这段时间,这吃食上还是比照过去,靠这山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