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着这小姑娘不过一根人参而已，居然层层包裹，掌柜的在心里不是没有嘲讽的，果然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乡下人，可这会儿，分明还没见到人参，只是解开了人参表面的几层布料，这人参味已然这样浓郁。掌故的一时间热血沸腾起来，这绝对绝对，正如小姑娘说的，是根极品人参。

这会儿，掌柜的再也不能像刚才那般以悠闲的姿态坐在太师椅上了，而是大步上前，走到了郑晓月身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郑晓月的手。更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中被一层一层解开布料的人参......

一层又一层，掌柜的眼睛都看酸了，落入眼中的还是碎布头，在这样解下去，这人参还能有筷子粗吗？不会只有味道浓郁吧？掌柜的正在腹诽，郑晓月，作为包裹人参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这最后一层红布下面，便是那个快要长成的人参娃娃了。因而在解开红布头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头：“掌柜的，您可看仔细了。我今天带来的这参究竟好还是不好。”

掌柜的愣愣地点点头，总算要看到这人参的庐山真面目了吗？被这小姑娘一说，他也有些紧张起来，倒是失了些做掌柜的多年的风度和沉稳了。

在人参入目的那瞬间，掌柜的觉得风度和沉稳算根毛啊，有生之年能见到人参娃娃，这才是天大的气运。一时间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拼命指着人参娃娃，再指指郑晓月，手抖，嘴巴抖，全身都抖，舌头也撸不直了。最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下，本来想打脸，最后为了面子，还是打在了大腿上，才堪堪清醒了一些。

“小姑娘，这人参你哪里来的？”

郑晓月扬起嘴角，笑了笑：“掌柜的您说笑了，这人参乃是天生地养的东西，不是山上挖来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哦，对对对，能先给我看看吗，哦不，能摸摸吗？”

“自然，只要掌柜的想要这根人参，并且出的起价，请便。”

“要要要，怎么会不要。我先看看，我先看看啊。”郑晓月看着掌柜的用颤抖的手捧起了人参。

鉴别人参，既要看清‘五形’，又要识别‘六体’，手中这人参虽然五形，六体皆有些疏漏，可掌柜的却能肯定，他手中这根就是人参，还是传闻中那顶级的存在，再经过不知百年或千年，便能满地乱转的人参娃娃的前身。

他与好友们皆为药铺掌柜，想交多年都在探讨、比较，究竟谁见过的人参更多，更好，这一次，哈哈，谁还能比得过他。一时间掌柜的内心汹涌澎湃起来。

郑晓月看着掌柜的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好似忘记了她的存在。只得咳嗽了两声提醒，“掌柜的，您觉得这人参如何？”

掌柜的眼神恢复清明之后，又再看了眼郑晓月，才回过神来，这人参的主人还站在这儿呢，脑中盘算了许多想法，最后还是歇了心思，为了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留下这根人参。看来这银子是免不了的了。

不是没想过凭借凌氏药庄的势力扣下这根人参，可是......这不是根普通的人参，能挖到这样人参的女娃，气运一定不低，若是能一次解决倒也罢了，若是......那就得不偿失了。气运这东西，很多人许是都不相信的，可是他信，因为他曾经见过......不可说，不可再想。

“小女娃儿，这根人参，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郑晓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掌柜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掌柜的，您说这话真好笑。晓月虽然没有卖过人参，却也听说过关于人参娃娃的传说，这根人参虽然不会跑不会跳，可也初具人参娃娃的雏形了，应该能算是无价之宝了吧。只是，晓月家中贫寒，留一根极品的人参并不实用，所以才想用来换些银子。至于这价格，掌柜的，烦请您给个公道的价格吧！”

掌柜的知道郑晓月所言非虚，这根人参的价值其实已经不能用银子来估量了。可......他们凌氏药庄需要这根人参，面前的小姑娘需要银子，这便成了一桩交易了。思考了片刻，掌柜的犹豫地开了口：“小姑娘看着，两千两可使得？”

“两千两？掌柜的可是欺负我年纪小，不懂这些。我们村子里不是没有人挖到过人参，不过一棵百年老山参都不止这个价格了，我带来的这棵，想来应当不止百年吧？”其实郑晓月是瞎掰的，人家人参卖了多少银子，哪里会满村子宣扬，只是那家自从卖了老山参，日子过的十分富足，倒是人人皆知的。

“小姑娘莫急，老夫说的两千两，可不是银子，而是......黄金。”

本来郑晓月想着，这人参娃娃虽然珍贵，可若落了俗套，非要把它换成银子的话，估计有个三五千两都很多了。在他们那个小山村里，十两银子都是了不得的数目了，更不要说百两千两了。或者终其一生，大多数人手上是能经手过这么多银子，可真真一次性把这么多银子握在手里的，却是少之又少的。

若不是掌柜的求这人参心切，没藏住话，郑晓月想她很快就要说，非五千两银子不卖了。现在......听到了掌柜的说，这是两千两没错，可付的是黄金。郑晓月真真傻了眼。而后郑晓月想到了那场把她送到现在的冥婚，不知道，当初她爹把她卖出了多少银子？想来，肯定是不会有这棵人参值钱的吧。想到这里，郑晓月脸上出现了类似落寞的神情。

掌柜的看郑晓月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的时候，只觉得大约是自己把价格报高了些，因为他太看重这棵人参，所以这报的价格不经意间就加了些个人喜好，稍稍拔高了些。可他堂堂一个凌氏药庄的掌柜的，这说话就应当是一口唾沫一口钉，又怎么能当着一个乡下小丫头的面出尔反尔，于是便只能死撑，而后不停告诉自己，这个价格不过就是比平时报的高了些，总的来说，他们药庄还是赚的，只是赚的稍稍少了点。

正等着郑晓月兴高采烈地点头同意这个价格，掌柜的却又看到郑晓月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色。真是个贪心的小丫头，掌柜的挺直了脊背，稍稍放出了上位者的气势：“小姑娘，老夫与你说，这人参本就是药材，虽然你这根人参十分稀罕，但它也不过就是药材，药材就是要保存得当，在适当的时候入药的，可不像那些个古董，是年代越久越值钱。这个药材时间越久，药xing就散的越快......这个价格还是因为老夫喜欢这根人参，才多给了的。若你再不满意，去了别的药铺，可是卖不了这么多金子的。”

掌柜的又说了话之后，郑晓月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明，而后淡淡说：“掌柜的，晓月并没有嫌弃您给的价格低，甚至，说句实话，您给出的价格比晓月预估的价格高了不少。这凌氏药庄果然如外界所言，童叟无欺，出价公道。晓月只是在想，这么多金子，晓月要如何带走。”

“小姑娘，难道你不知道，这黄金也是有金票的？”掌柜的眼中不由得出现了些小小的轻视，这价格真是给高了啊！

“晓月自然知道，这银子有银票，这金子也是有金票的。只是......掌柜的您付金票、银票的时候能这样付吗？两千两金票其中一千九百辆给金票，剩下一百两金票，兑换成十张百两银票，其中一百两，给晓月换成散碎银子。”

“自然可以，所以小姑娘是认可了这个价格了？”

“自然，掌柜的您也说了，这人参就是药材，还是要在药铺这样的地方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咱们这样的人若是死死拿在手里，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如此，我就让人去准备这金票和银票了，小姑娘在这儿稍待片刻。”

“好。不过掌柜的，您这手上的人参，是不是该先给晓月保管，这交易的规矩，不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哈哈，小姑娘说的对，先放在你这儿，老夫去去就来。”

大约是这位掌柜的真的很钟意这根人参，所以回来的极快。“小丫头看一看这些银票和金票数目对不对，若是对的话，就把人参交给老夫吧。哦，对了，小姑娘可识字？”不是掌柜的小看晓月，可是乡下来的丫头，识字的委实是不多的。

“认识的，村子里有教书先生。”郑晓月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家徒四壁，自然是出不起所谓束脩的，可是她喜欢读书，喜欢听书里那些有道理的故事，所以经常去私塾外头偷师。写虽然是不会写的，认识的倒是不少。

郑晓月核对了下金票、银票的数目，一千两金票一张，五百两金票、银票各一张，一百两金票、银票各四张，然后就是一百两的碎银子了。郑晓月拿着手里沉甸甸的包袱，心里的感觉很难说清，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愣在原地片刻，郑晓月谢过掌柜的转身就想走，掌柜的却又再叫住了她。

“小姑娘，以后若还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参，一定记得再来咱们凌氏药庄，价格么，都比照这一次。”掌柜的私以为，这人参也是挑人的，不要说每年每月了，每天都有许多人上山，怎么挖到人参的人总是屈指可数呢？这便是气运了。

“哦？掌柜的对晓月倒是有信心。敢问掌柜的，这若是挖到了这样的人参，不做任何措施，最多可以保存多久，要知道，晓月来城里一趟是十分不容易的。”

掌柜的看着郑晓月手里的包袱，嘴角抽搐，眼角直跳，甚至还想仰天长啸，你那包袱里随便拿一张出来，买辆马车都是极容易的事，若是多拿几张，便是在这城里买座宅子也是很容易的，还说什么来城里困难？这借口，找的真心不好。

“这人参最好要趁新鲜的时候炮制，以求最大程度保住药xing，若是时间久了，可就不大值钱了，离土之后最后不要在手里放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