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至,汝若死在今日,吾便能睁眼眠于你棺椁之中。’这话在话本子上看着很是感人,若成为现实,是极其恐怖的。
如若睁开眼看到是是一个死人,即便他再俊俏,你能感受到的也绝对不会是娇羞,而是冰冷的恐惧。
郑晓月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让她恐惧至极的场景,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躺在一个死人身边,即便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一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冰冷尸体。
郑晓月拼命回忆,自己怎么会与一个俊俏的死人一起躺在这个棺材里。想来想去,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父亲给她煮的那碗长寿面上。当时父亲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她的死鬼娘总算做了件好事,在最好的时辰生下了她。
郑晓月当时并不以为意,感动开心是没有的,她的心思只在那一碗香喷喷的面上。父亲做吃食的手艺是极好的,她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刻,便是吃父亲亲自下厨煮的东西。只是这种机会委实不多。
最早是因为父亲上工辛苦,后来是因为父亲赌博忙碌,她便再未尝过父亲的手艺。自从父亲被他的同行带歪,走上赌鬼这一条不归路后,便再未对她和颜悦色过。只说她是来讨债的,只会浪费米粮。在她母亲去世之后,这些话,父亲说得更加多了起来。
郑晓月清楚的知道,父亲是反常的,却依旧贪恋那一刻的温暖,想品位久未尝试的幸福的味道,没想到,再醒来却是这样的场景。她还未死,她还是豆蔻年华,便被埋在了这深土之中,与君共寝。正确说来,是给他陪葬。
这棺材很大,睡三个人都足够。因为这样,郑晓月暂时没有觉得呼吸困难。这个男子家中一定很富裕,因为郑晓月在棺中见到了他们这类人只能听说的夜明珠,圆圆的,大大的,亮亮的。
借着夜明珠的光亮,郑晓月看清了他的面容:光洁的额头,舒展的剑眉,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惨白的嘴唇。郑晓月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浓重的寒凉,在这深深的地下,她将与他一起化为白骨。
“若你是我心悦的人,陪着你死又有何不可?只是好可惜,你不是。”郑小月不无遗憾地说,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种冰冷,不似冬天的井水,不似夏天的冰块,那是种能吞噬人生气的极致的冷。
郑晓月在这一刻突然恨起了她的父亲,为什么只是给她用了mi药,而不是毒药。让她眼睁睁地见证自己的死亡。即便穿着她曾经最为向往的嫁衣,郑晓月也完全没有做为新娘的愉悦,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好在,她今生并无心上人,亲人也只剩下那个用她的生命来还赌债的父亲。他给了她生命,又拿了回去,经此一役,生恩养恩,她是不是都还清了呢?
郑晓月渐渐觉得呼吸困难,视线也模糊起来,最后的最后,郑晓月艰难地伸出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一起走的话,就不会觉得太孤单了吧:“咱们一同修个好来生吧,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