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墨刚走出公安局，正要发短信给主任汇报情况，手机响了。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予墨就有点不耐烦了。

“喂，哪位？”予墨刚进局子碰了一脑门晦气，语气不太好。

“沈小姐，您好，我是顾又玄。”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声。

“哦，顾会长啊，您好您好您好……”予墨自然切换到演戏状态，“啊，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 有点事啊，晚点我给您打回去……啊，对不住啊！”

说完，予墨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可别再打过来了！

都什么年代了，不是说已经实现和谐社会了吗，怎么还有这种人招摇过市，有王法吗！敢情警察和法律除了管她这种老实吧唧的市民，就没别的用处了！

予墨忿忿然挤进地铁，像个女疯子似的冲回报社。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盒海产干货，里面有颗干鲍鱼足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谁送来的？”予墨问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小胖子。

小胖子回头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予墨姐，谁送的都不知道，男女关系够乱的啊！”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你看见是男人送来的吗？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那么清楚？凭什么就是男女关系，还不能是女女关系吗？我是蕾丝边你没听说过吗？！”予墨心情不好，说起话来像打机关枪似的。

小胖子举手投降说：“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是工务给你送过来的，你自己看看有没有留名？”

予墨瞪了小胖子一眼，拿起那盒子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

“沈小姐，非常感谢您对敝会的关照。期待和您再次见面。顾又玄。”

字写得极好。予墨拿着卡片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把卡片留下，拿着盒子走进主任办公室。

“主任！我来上交东西了！”予墨陪笑说。

“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老李有点诧异，“你要交什么？”

予墨把干货放到老李面前的书堆上：“顾又玄给我的，您不是说及时上交组织就没事吗？”

“这……鲍鱼？这个白白的东西是什么？”老李没见过那些稀奇古怪的干货。

“白色的是花胶，圆形的是干贝，还有这是瑶柱。”予墨边指边说。

“哦……这都能吃吗？”老李问。

“对啊！可贵着呢！这一盒干货要两千多吧。”予墨说。想想那个顾又玄看上去才三十出头，作风倒是挺老派的，奇奇怪怪。

老李掂量了一下，说：“这个好像不算什么吧……你放我这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啊，难道再交给报社纪委？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予墨急忙摇头说：“我不拿，您替我存着，真有什么事，您也能帮我说清楚。”

老李犹豫了一会儿，指了指墙角说：“好吧，你放那吧！过了这阵子要是没什么事，你再拿回去。”

予墨乖乖地把东西放到墙角去，然后拍拍手走出了办公室。

＊＊＊

接下来的两天倒也风平浪静，予墨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第三天下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堵在了她前面。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予墨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是顾又玄身边的保镖，就是上次偷看她胸的那个，顾又玄好像叫他“阿龙”。

予墨当时刚走出报社拐进旁边的小路，周围人不多，面前忽然跳出来这么一个人，有点瘆得慌。

“你是阿龙？有什么事吗？”予墨强装镇定。

阿龙朝予墨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予墨觉得他就像一面黑色的墙，随时可能倒下来把自己压死。

“……我们会长叫我来接你，他想跟你谈谈。”阿龙黑着脸说。

“现在吗？”予墨问。

“对，现在。”阿龙说。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有点事，改天好吗？”予墨微笑着问，同时脚步往后悄悄撤了一步。

阿龙朝予墨逼近一步：“会长说现在就想见你，再说你看上去不像有事。”

“有没有事能从脸上看出来吗？”予墨保持微笑。

“看得出来。”

“我真的有事。”

“……会长叫我文明一点。”阿龙又搬出了他的口头禅。

予墨努力保持可爱的笑容：“你们会长说得很对，你应该听他的话。”

予墨正要转身逃走，阿龙伸出大长手像抓小鸡似的抓住她，同时另外一只手拉开车门，把予墨一把扔了进去。

予墨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然后便扑倒在后座上了。

“喂！你干什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啊！”予墨坐起来尖叫道。

阿龙回到驾驶座上，一踩油门，予墨又摔了下去。

——这特么就是所谓的“文明”吗！予墨正要开骂，忽然想到，既然已经被抓住了，贸然反抗激怒对方反而有危险，不如随机应变。

“你们会长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予墨耐着性子问。

“会长说你会写稿，想让你再帮我们商会写一篇长一点的。”阿龙说。

“就这事？”予墨有点惊讶。

“嗯。”阿龙能不说话的时候，非常惜字如金。

予墨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手臂——写报道？写什么？夜总会小姐集体从良，还是地下钱庄向互联网金融转型？

“你们会长很喜欢上报纸？”予墨打探问道。

阿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会长是读书人，读书人想的事情肯定是有道理的。”

“读书人？”予墨问，“你们会长读过很多书？”

“会长是夜大的。”阿龙自豪地说。

——夜大？学历不怎么样啊！予墨鄙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