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下，观众各怀心思。

抬头间见到台上穿梭的跑龙套，瑾凌王揉了揉太阳穴。陆彦的余光瞟到了这一幕，连忙马屁道：“这戏如果不和王爷胃口，还可以叫他们再换的。”

“本王只是长途跋涉，可能是受了轻微的风寒，无妨。”

“那下官去给您找郎中吧！王爷稍等片刻……”

“回来！”

陆彦转过了身，心惊肉跳的望着这位瑾凌王爷。

台上灯火通明，映的台下一片漆黑。陆彦只能勉强看清章允臻的脸，和他灼灼黑瞳射出的寒光。

“本王不想看戏，想看舞剑。”

“舞剑？”陆彦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怎么，陆大人不喜欢看舞剑吗？”

“……好，舞剑，舞剑！那下官去叫人找几个卖艺的过来……”

“本王现在就要看。”章允臻右腿压在左腿上大刺刺的盘上二郎腿，“现在找不到好的艺人来，你们就去死好了。”

“这个……遵……遵命！”

陆彦咬咬牙，转身朝门外走去。郑瑜赶紧跟了去。

“义父，这等小事交给瑜儿去办！”

“这大半夜的你去哪找卖艺的！”

“义父且放心，孩儿去去就回！”

陆彦还没来得及劝阻，郑瑜就已经轻功飞上屋顶，上演了一个精彩的飞檐走壁的戏码。

提着一颗心，陆彦回到了小戏场。

“下官的犬子去寻艺人，很快就回。”

“郑瑜？”

“正是，交给瑜儿您就放心吧！”陆彦赶紧在瑾凌王面前为自己的义子美言几句。

章允臻回头，目光扫过坐在身后的萧鸿。

果然灵魂出窍。

其实萧鸿也没有在想别的，只是在想刚刚在从石楠他们休息的偏房中走出的时候，章允臻看他的眼神。

章允臻好男色，这个萧鸿刚跟他接触的时候就知道。

但是怎样在这王爷的手里护好冒充石楠的薛宁，让他能平安无事，哪怕是永远消失。

更何况刚刚章允臻的眼神，就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中闪过的不明情绪就像是利剑能刺穿人心，但是转瞬又风平浪静。

这位变色龙一样的王爷，让萧鸿忍不住想警惕他。

果真没出多长时间，郑瑜就带着人进来了。

章允臻眼眸一闪，嗤鼻声音没人能听见。

萧鸿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佩剑的剑柄上，钱超眼疾手快不动声色的按住了他的手。

萧鸿颔首，佯装没事，头别到戏台上，眼神却对上了正顺着戏台灯光看他的章允臻。

喧闹声将这三人间的怪异气氛给掩埋，只听郑瑜在喊：“赶快上台，台下的可是王爷，演不好有你们好看！”

三个人被推到了台上，郑瑜掐着石楠的脖子，他狠狠的按倒跪在戏台上，一边向台下介绍着：“启禀王爷，这三人正是楚镇最有名的武艺人，尤家三兄弟。”

“‘龙’字少一撇的‘尤’？”瑾凌王饶有兴致。

“正是。”

“好，叫他演。”

章允臻一阵冷笑。

石楠乖乖跪在戏台上，铜铃样的大眼睛卡巴卡巴，竟然也跟着咧嘴捡乐。

大尤石楠就开始了表演，而尤三则拿着个破簸箕呆傻的站在一旁。

表演不是很精彩，石楠和大尤过了几招就败下阵来，大尤虽然占上风，但是是行家的一看就知道他打的都是弱智小儿科的拳法。

瑾凌王皱皱眉头。

咚咚恰，戏台上想起了击鼓声，配合这种不怎么精彩的武艺表演。

“萧鸿，这些人你认不认得？”

正望着台上的萧鸿一惊，瑾凌王章允臻的声音就在耳边。

“萧鸿不认得。”

章允臻淡笑：“他这打法不行，你上台让他领教一下。”

“王爷……”

“啪——啪——”

瑾凌王击掌，表演立马被叫停。

“尤家兄弟武艺果然精湛，这让本王忍不住想看看他们和武将斗武，哈哈哈！”

台上石楠赶紧跪下，贪生怕死的声音直抖：“王爷饶命啊，草民……草民只是个卖手腕混饭的，怎么敢和朝廷武将比试！”

他这么一下跪，大尤和尤三也都慌慌张张的跪地给房爷叩头。

“王爷！”萧鸿双拳一抱，有事相求。

“怎么，难道你也要扫本王的兴！”

这满是锋芒的话根本就是没有回头的余地，萧鸿僵硬的低下头，攥紧双拳向戏台上走去。

大尤挺身而出却被瑾凌王制止，瑾凌王爷就想看石楠和萧鸿过招。

“长发似雪，衫如烈火，本王道倒是一次见这样的奇人。”

章允臻在下面打趣，看着台上被灯光照的异常明晰的两人。

石楠颤抖着手举起刀，还没出手刀就飞出了手心，萧鸿一个风驰电掣的扬手就用两指夹住了剑身。

场面异常尴尬。

“萧少将你尽管出手，不用担待他。”陆彦马上出来打圆场。

章允臻前一秒还戏谑冷笑，下一秒转而满脸风霜。

“看样萧少将像看本王为你表演！”说话的人已经站在了台上，章允臻左侧是浑身发抖的石楠，右面是沉默不语的萧鸿。

“臣不敢。”萧鸿轻描淡写一躬身。

萧鸿话音还没落下，石楠就从台上被震起来，瑾凌王和这种无名小卒过招居然还用内功，真是可耻。

但那瑾凌王就是这么可耻的人。

石楠摔在台上时，貌似是震到了内脏，落地内一会儿鲜血就从嘴角溢出来，带着哭腔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在台上蜷缩着。

明亮的定光照得出萧鸿的脸色非常难看。

章允臻嘴角上扬，仿佛像是在玩弄一只绣球——扯过石楠的衣领向上提起，石楠轻飘飘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被王爷再次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感觉自己的杏眼都要被震出来了。

头晕眼花的时候，石楠感觉自己身下被东西硌了一下。

好容易睁开眼，正看见萧少将低头望着他，原来瑾凌王将他摔到了萧少将的脚下。

台下的马屁精在叫好。

萧鸿没动，亦没笑。

再这样摔下去会出人命的。石楠脸色开始发青，额角已经被撞坏，这回不仅嘴角流血，额角也流血了。

王爷笑，台下人又都跟着笑。

石楠盯着满脸的血光，抬头，勉强的爬起身，望了一眼王爷。

章允臻装作没看见他可怜凄凄的神情，只是摆摆手：“萧少将，你今天得罪了本王。”

萧鸿单膝跪地，请罪。

石楠趁机伏在萧鸿的肩膀上，虚弱的姿态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