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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爷子的寿宴自然是被搅了。散场的时候，许父指着许锋要他送苏欣然回去。许锋默默走到苏欣然面前：“欣然，我送你回去！”

苏欣然倒没有说什么，跟许老爷子、许父许母道过别后默默跟着许锋出来。一出酒楼的门，立刻对许锋说道：“你不要送我！我自己回去！”

许锋身子滞了一下，看着苏欣然红红的眼睛。

她刚才当着老爷子掉泪的时候，他忽然有一丝希望地想，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吧？

当初她离婚那样坚决，他带着赌气，想从始至终，她哭都没有哭，原来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就那样矛盾着签了字。

他当然知道自己当初做的事情怎样深地伤害了苏欣然。他只是忽然把不准苏欣然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然而在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她不是不哭，而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她习惯把所有的痛苦都咬牙杠起来不让自己脆弱，而在一刹那被人关心的时候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坚强。

他其实很早就了解她这一面的，为什么当初那么傻地会认为她不爱自己而赌气签字呢？

她对老爷子说“让我想想”的时候，他觉得也许，她是愿意顺着那个台阶与他重归于好的。然而此刻她说“我自己回去”的时候，他忽然明白，无论怎样的示好，苏欣然都不可能再回他的怀抱了。

她是这样的人，爱的时候，给你所有。不爱的时候，摒弃一切。

他愣愣地看着苏欣然，最后终于没有勇气再坚持一句，只是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三个字刺伤了苏欣然，她倏然掉头，快步下了台阶。

当初如果他肯给她这三个字，而不是那句“我会处理好”，也许她离婚的时候会迟疑一些，留恋一些，也许尽管痛苦，会肯纠结折磨地继续一段日子。

他现在跟她说对不起，却让她觉得如此地讽刺而荒唐。

许锋仿佛在背后喊了她一声，她没有应，也没有回头。

她脸上是满满的泪，不知道自己当初是错爱还是轻率。

因为他的各种浪漫加甜言蜜语昏了头，觉得自己这一生，终于不会如她的母亲，遇到那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欢天喜地地嫁了自己。

而到头来，却发现，原来男人再美的誓言，也只如墙上华丽装饰的壁画，它吸引着你走近靠前，却不负责任地给你一壁的冰冷。

她不是不负责任地轻率结束她的婚姻，而是无法容忍婚姻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她要求一个最起码的忠诚，而男人连这个都做不到。

这样的婚姻，她要来何用？

苏欣然一路流泪，走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得打车回去。

她站在路边，夜晚的街在闪闪烁烁的各色霓虹灯影里，有一种荒诞的不真实。

她愣愣地站了一会儿，靠着路边一辆慢行的车车灯忽然晃了一下她的双眼，然后一个加速戳在她面前。

车窗玻璃降下来，谢铭的脸在夜色下红绿灯光的掩映下，依然清晰可辨：“上车！我送你回去！”

苏欣然倒没想到这个时候，谢铭倒是不避嫌。然而她立刻下意识地回绝：“谢谢！不用！”

谢铭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身子斜伸，头隔着副驾座伸出来，带着笑调侃：“是要跟我避嫌啊？还是怕我劫色弃尸？”

苏欣然向来不爱和人开这种玩笑，刚刚宴上那一闹，她心情已十分低落，再被谢铭一激，赌一赌气，低头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谢铭从后视镜里里看了苏欣然一眼，嘴角抿了抿，然后脚下油门一踩，“呜嗡”一声，车蹿了出去。

苏欣然还没有坐稳的身子一个急颠，几乎撞了头。

手下意识向上，拉住头顶的安全扶手，长吸一口气。大晚上的，路况不明，他不能稳着开吗？

她冲前面要横冲直撞的人瞪眼，深呼吸。

谢铭心情似乎不错，出声笑起来，倒不是笑话她，完全是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原来这个人如此恶劣。苏欣然闷着一口气恨恨地想。

她却不想开口说话。将脸扭向窗子外面看着在车速中变得光怪陆离的街灯一晃而过的影子。

腮边还有凉凉的泪，她伸手指拭去。

为那个男人流泪，她是有多自虐。明明已是再无关系的两个人。

“找个地方喝一杯？”谢铭状似随意地问。

“不了。我想回家。”她心绪低落地说。

她平时并不喝酒，所以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致，何况现在。

“回家喝酒？”

“我不喝酒。”

“从来不喝？”

“基本不喝。”

“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喝？”

“何必用那么难喝的东西让自己更难过！”

谢铭没想到苏欣然会这样回答。默了一下，说了句：“那就陪我喝几杯吧。”

苏欣然有种脱离思维的感觉。她和他……不算熟吧，为什么要陪他喝酒？

究竟是她心情不好还是他心情不好，所以要喝酒？

她并不习惯和谢铭这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真真假假看不出来，虚虚实实猜不明白。

以前他们来家里的时候，她也是该招待的时候招待，但很少往他们那边凑，反正万事有许锋，他们这群人不用她应酬。

如今她和许锋没了那层关系，更没有凑他们的必要。

沉吟了一下，决定直接一点：“我要回家。”

车里接下来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