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正是段一白。

说起来，他离京多年，与宋明远又是好友，也算是宋家的半个客卿了。只是以两人的交情，倒不必那样客气。

宋明远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等了许久。面前茶盏都换过三次，忍不住便开口抱怨。

“明远你也真是的，自从升任做了东海军督之后，架子越来越大了，见你一次，比登天还难。”

“难于登天不也给你见过了，你倒是登个天给我看看。”宋明远笑嘻嘻坐在他对面，自顾自捧起一盏茶。“平时也就算了，什么时候故意拖延过你？这次碰巧有客而已。”

“什么客？”段一白一脸好奇。

“女人，自然是女人，若非国色天香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怠慢于你。”这种语气，也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段一白失望的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宋明远微笑，“说起来，你这阵子不是在城中卖字画么？怎么，卖不出去，穷困潦倒混不下去了所以又来找我？”这次便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了。

段一白微微摇头，神情苦涩，“女人啊，当然又是因为女人的缘故，不然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我形色狼狈呢？”

宋明远沉吟片刻，却没有立刻回答。

段一白诧异，“难道你不好奇我是为谁？”

宋明远轻轻叹气，“还用问么，这么多年了，能让你坐立不安的女人，从来便只有一个。”

宋明远自己是没有见过那位号称帝国牡丹的女子的。若非年龄相差太远，他几乎要以为李可岚便是段一白要找的那个人。因为那般风姿，这世间原本就不该有第二个。能让重夕公子牵挂十年的女人是什么样子。连他也想像不能。只能说，也许便是得不到的从来矜贵。所以才让他执着至此吧。

说到这里，段一白又想起件事，所以问他，“你那边的客人，又是些什么人呢？”

“现在倒有些不便让你知道，再等几天吧，毕竟是女客，日后若有必要，肯定是会替你引见的。”他自己也闹不清楚李可岚和苏南的身份，因此不愿意多谈。

便问段一白，“你这次跑我这边来，是什么事情？”

“前阵子在城里那边，似乎是遇见她了，”段一白苦涩的笑笑，“可惜，还未来得及靠近看清楚。对方又躲得无影无踪，我也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是怎样，反正她就那样，总是躲着我。”

宋明远也替他叹息。“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啊，我当日失了她的踪迹，问明方向，一路追过来也没追到。只是听说，如今东海郡治下这一带，许多盗匪原本是昔年东海郡王的旧部。十年前也听说过，莫南卿曾经在东海郡王府做过一段时间的客卿。刚好你也在这边剿匪么。所以就过来探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就算没有消息，好歹也过来帮你剿匪。算是好友一场尽点心意呗。”

宋明远无语片刻，微微皱眉，“这件事，你又是听谁说的？”

“怎么，是流言有误，还是这事不能说？”

“你我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可瞒的。但是，此间盗首枫十三与东海郡王的关系，是真是假都未经证实，只是这事情，不可说，连提都不该提。”

“昔年东海郡王便是因涉嫌谋反获罪。若是这个时候，传出有盗匪与他有关的事情，便是已经流放，也难保不被抓回来治罪。确实是不能说的。但依你之见，此事是真是假？”

“东海郡王治下军队的确有一部分叛逃，是否与此间盗匪有关倒是另说，只是你若是想要打探消息，他们这些军队里的人，地位又不是很高，轻易不会进府的。又怎么可能见过那些女眷？”

“那便当我是特意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吧，反正我们两个也许久不见了，便是在你这边叨扰一阵子，想来也是没关系的吧。”

“你住的青竹苑倒是一直空着。要留便留下吧。只是战场上的事情，可千万不要拖吾后退。”

“这你放心，有我在，保你战无不胜。回头平定了这边的匪乱，你做到军督这个位置，也算位极人臣了，不然我上个表，请圣上封你一个凯旋侯。”

“这种徒具虚名的事情，还是省省算了。”宋明远扶额，“昨日才见过枫十三一次。可惜还是让他溜了，你若这会儿不急着休息，便同我去书房看看此处地形如何？”

段一白自然是应得干脆的，做人客卿么，混吃混喝之外。总是要做些事情的。他与宋明远在书房内研究战略的时候，这边，李可岚与苏南却已经将整个宋府走了一遍。

地方是极大的，光是整个府邸逛完，便能耗去一两个时辰。只是身后一直有护卫的士兵跟着。随处走动没什么妨碍，但若是想要出府。便会被拦着。

倒也没什么，苏南特意去城楼上探视了一遭，这次才发现，原来这是东海军督府。宋氏武将世家，之前她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才过几年。便已经替代东海郡王坐镇一方了。

却未曾与李可岚提起这件事。

李可岚倒是挺喜欢这栋大宅的。连后面的小花园里都有秋千椅放着。她随手自书架上抽了几本书，在秋千架上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

何况这边离海也近。气候温和，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耽搁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

有些事，就算不愿面对也是心知肚明的。便是苏南也知道，像李可岚这样的东海明珠，无论怎么藏着掖着，也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平凡的过去。她希望过，也知道这样的希望是难以实现的。此时被困在宋明远这边，也许便是契机。